冬至前日，程墨白站在朱紫坊的柴栏厝前仰头观察燕尾脊。这座明代大厝的灰塑悬鱼本该是如意纹，此刻却在晨光中折射出诡异的棱形光斑。他攀上竹梯轻叩瓦当，空心砖里突然滚出成串青瓷铃铛，每颗铃舌都刻着菊纹暗码。
"程先生也懂古建修缮？"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少女从门廊转出，臂弯挎着测绘图纸。她是协和大学建筑系学生苏青禾，正为毕业论文测绘福州传统民居。她将六分仪对准正脊，水平泡突然偏移："奇怪，这栋厝的梁架倾斜角比正常多出三度..."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砖瓦碎裂声。两人冲进天井时，七旬泥瓦匠陈阿西仰躺在条石上，手中灰铲沾着靛青色黏液。尸体旁散落的板瓦内侧，用蛎灰写着三都澳锚地坐标，瓦当滴水下垂着的冰棱里，竟冻结着微型潜艇剖面图。
林清和用液氮喷枪融化冰棱，图纸在显微镜下显出水印："这是用鱼胶和云母粉制作的延时显影材料，遇体温会逐渐消褪。"她突然掀开井盖，辘轳绳索上缠着苎麻纤维，浸泡过硝酸银的麻丝在月光下显出新竹军港的布防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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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江路亨得利茶庄内，杜维民探长掀开正在发酵的茉莉花茶。本该清香扑鼻的茶坯里混着铁屑，程墨白用磁石吸附后，碎屑在玻璃台面拼出闽江口布雷图。更诡异的是，茶汤表面浮着层油膜，紫外线照射下竟显现出德国最新鱼雷的推进器设计图。
"这批茶青是东洋茶商订的。"掌柜擦着冷汗递上货单，"说是要复原宋朝点茶技艺..."他突然噎住，手中紫砂壶冒出青烟，壶身竹刻纹路遇热褪色，露出用金刚石微雕的基隆港潮汐表。
后院传来琴声。程墨白循声推开厢房，留声机的钢针正划着一张虫胶唱片。林清和突然切断电源，在静止的唱片纹路间发现用激光刻录的摩尔斯电码："是台湾海峡的次声波频率分布图！"她将唱头改装成示波器探头，声纹曲线竟与日军舰载声呐的波长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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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前山石厝教堂内，彩绘玻璃滤下的血光中，程墨白用手术刀剖开《马太福音》烫金书脊。羊皮纸衬页夹层里嵌着钨钢簧片，每片震动频率对应一个摩尔斯电码字符。林清和将簧片接入管风琴音栓，奏出的《圣母颂》忽然变调，音符间隙藏着高雄要塞的弹药库坐标。
"上周日侨洗礼用了新制的圣餐杯。"神父颤抖着指向祭坛。程墨白举起镀金银杯，杯脚旋开时滚出数十颗鱼卵状胶囊，每个卵膜内都封存着霍乱菌株。更骇人的是，杯壁葡萄纹在圣血反光中显影，竟是用纳米金粉绘制的旅顺港防波堤薄弱点。
唱诗班少年突然抽搐倒地，解剖发现耳道内嵌着微型陶瓷哨。林清和用超声波激活哨片，次声波震碎试管架的刹那，墙上十字架投影竟扭曲成吴淞口沉船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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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坊七巷的深宅里，苏青禾颤抖着展开测绘稿。程墨白用分光镜观察图纸，墨线在特定波长下褪去，露出用隐形墨水绘制的马尾船厂轮机舱结构。她忽然抓住程墨白衣袖："陈师傅死前说这栋厝藏着林则徐的..."
轰隆！梁架上的冬瓜柱突然开裂，滚出用油纸包裹的《海国图志》残卷。泛黄书页间夹着玻璃底片，显影后是沈葆桢亲笔标注的闽江防御工事图，笔迹周围布满用蝇头小楷写的日文假名批注。
"这些批注是昭和三年的。"林清和用放大镜比对字迹，"有人西十年前就开始系统性研究福建海防。"她掀开地砖，暗格里堆满德国造光学镜头，每个镜片边缘都刻着不同港口的经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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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江夜航的渡轮上，程墨白与伯克利教授"偶遇"。这个燕京大学来的外籍学者，正用测深锤采集江底泥沙。
"程先生对海洋地质也有兴趣？"伯克利晃了晃玻璃管，沉淀物中的磁铁矿突然在紫外线下发亮，"这些矿物晶体在特定磁场下会排列成拓扑地图。"他突然失手打翻试管，磁粉在甲板拼出舟山群岛的暗礁分布图，浪花拍来时竟重组为高雄港的潮汐数据。
林清和悄然出现在船舷："教授用的盖革计数器，为何贴着三井物产的标签？"她亮出从仪器暗格搜出的胶卷，显影后是德国最新潜艇的消音瓦设计图。
伯克利翻身跃过栏杆，程墨白甩出缆绳缠住其脚踝。拉扯间教授的领针脱落，放大镜片碎裂后露出微型胶片，赫然是西十年前沈墨斋在船政学堂授课的照片，背景黑板上的演算公式正是近日频现的加密算法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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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子夜，林清和在船政学堂藏书楼发现父亲的手札。泛黄的宣纸间滑落半枚带齿痕的银元，咬痕排列竟是摩尔斯电码。程墨白将银元投入硝酸溶液，蚀刻出的纹路竟是当年"扬武号"的轮机结构图，在关键部位标注着日文假名。
"父亲早知道舰船图纸被篡改。"她将银元置于特斯拉线圈下，电磁感应激活隐藏夹层，掉出的骨片竟是沈墨斋的臼齿，牙髓腔内用纳米金丝刻着：
"甲午腊月，倭人间谍松井伪作漆匠入船厂。余假托修缮，于'平远舰'龙骨暗舱藏磁化桐油，遇雷暴可显东海布防全图..."
惊雷炸响，程墨白望向电闪雷鸣中的江面。那艘伪装成挖泥船的日籍轮船正在沉舰区下锚，船身侧舷打开的泄水孔中，成群机械鱼雷正闪着与陈阿西瓦当上相同的幽光。而在罗星塔顶，苏青禾的身影正用六分仪对准马江，镜片反光将测绘数据投射到云层，暴雨中浮现的竟是整条东南沿海的军事布防全息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