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西路的西洋座钟敲响十下，程墨白推开"松风阁"琴馆的雕花木门，桐木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岭南琴派传人叶清梧伏在唐代雷氏琴上，右手无名指勾着第七弦，靛蓝色血线顺着冰弦渗入琴腹的龙池凤沼。
"别碰音柱！"林清和甩出水袖缠住正在震颤的丝弦，死者太阳穴处的朱砂痣己扩散成蛛网状。程墨白用银镊拨动琴轸，岳山处突然迸出火星："梓木里嵌了磷化铊，这焦尾琴奏的是绝命曲。"
琴童哆嗦着翻开账簿："这张唐代名琴是东亚音乐会上月借展的，说要办中日古琴鉴赏..."话音未落，墙角的百衲琴囊突然渗出紫液，将云锦琴套蚀出二十八宿星图。
---
城隍庙茶楼二层，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话说嵇康临刑弹《广陵散》，三千太学生..."跑堂阿庆端来的碧螺春突然泛起靛色涟漪，杯底沉淀的茶叶拼出东海列岛轮廓。
林清和用紫外线灯照射茶汤："水溶性铊盐，遇热释放神经毒素。"她挑出半片茶梗，夹层现出德文实验记录——沈墨斋曾参与柏林音乐学院的琴弦防蛀研究，"这些茶叶都是声波共振的催化剂。"
窗外有黄包车夫哼着苏州评弹，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在巷口驻足，公文包露出《支那雅乐辐射改良计划》的日文标题。
---
老城厢"九霄环佩"琴坊内，七旬斫琴师邝雪樵突然摔碎鲨鱼皮锉刀："这百年桐木的共振不对！"刮落的木屑在烛光中显出血丝纹路，紫外线照射下浮现长江水道暗礁分布图。
"他们在鹿角霜里掺了氰化汞。"林清和用光谱仪分析灰胎，"遇声波震动会气化成毒雾。"掀开地窖的樟木箱，二十八张未完工的仲尼式古琴正泛着诡异荧光，X光显示共鸣箱内嵌铜制共振器。
程墨白用柳叶刀剖开琴腹，铜管内存有吴淞口潮汐数据："原来这些古琴是测绘水下航道的声呐装置。"
---
法租界实验室内，示波器突然捕捉到异常频率。林清和调试着雷氏琴："次声波19赫兹，正好引发心脏共振。"她拆开琴轸，紫檀轴心刻着江阴要塞布防图，"每调一次音都是在发送坐标。"
探长杜维民擦着冷汗："日本领事馆声称这是正常的艺术交流..."
"交流需要在龙龈刻制密码刻度？"程墨白用硝酸银显影《海防图》，褪色的朱砂线显出水雷阵方位，"七年前沈墨斋修复的《江防琴谱》，早被调换成声呐频率谱。"
---
暴雨中的虹口声学研究所，程墨白踹开电磁屏蔽室。音乐顾问松本举着宋代"鸣玉"琴狞笑："等这些'国宝'在南京政府晚宴上奏响..."
突然所有琴弦同时断裂，铊盐粉尘在雨幕中凝成毒雾。林清和将沉淀剂撒向通风管道："多亏沈先生在丝弦里编入碳纤维，遇到辐射会触发琴弦崩解。"
松本拔刀劈向控制台，程墨白甩出汉代铁琴轸击中其手腕。铜轸碎裂时，内藏沈墨斋血书："弦断音续，山河永固。"
---
三日后，邝雪樵重斫"九霄环佩"。灰胎凝固的瞬间，冰裂纹现出摩尔斯电码。老人将沈墨斋的冰弦投入火盆："这才是真正的雷音，以命续写未绝的护江弦。"
程墨白抚过琴面断纹，在岳山处发现用纳米银胶写的密码。林清和破译后瞳孔骤缩："是日军在鄱阳湖的声呐盲区，沈先生用西十年琴艺布下死阵..."
外滩钟声穿透晨雾时，程墨白站在国际饭店顶楼旋厅。薄曦中，某架标着"音乐考察"的日本水上飞机正在转向，机腹投下的声呐浮标泛着与毒古琴相同的靛蓝幽光，浪涛间隐约传来《广陵散》的加密频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