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转角的老式电梯发出吱呀声响，程墨白推开六楼铜制格栅门时，霉味混着樟脑气息扑面而来。荣宝斋少东家陆子安瘫坐在明代黄花梨画案前，右手死死攥着半卷帛书，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案头宣德炉青烟袅袅，却在触及帛书表面的瞬间扭曲成蛇形。
"别碰香灰！"林清和甩出湘绣帕子裹住铜炉，死者袖口抖落的金箔碎屑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诡异绿光。程墨白用银镊展开帛书残卷，战国楚简的朱砂摹本上，某枚"禹"字突然渗出靛蓝色黏液，将熟宣蚀出二十八宿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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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马路茶楼二层，跑堂阿庆端着蟹黄汤包穿过回廊。程墨白用竹筷轻点青瓷碟："陆家上月在黑市拍得这批长沙子弹库帛书摹本，说是要重振荣宝斋古籍修复的招牌。"
林清和将显徽镜对准帛书纤维："经纬线里编入了铜镍合金丝，遇体温会产生微电流。"她忽然用镊子夹起半片蝉翼纱，"看这夹层——用鱼胶粘着德文实验记录，沈墨斋十年前在柏林大学参与过帛书防腐项目。"
窗外有黄包车铃铛作响，戴圆框眼镜的典当行掌柜凑近邻桌，压低声音对同伴说："听说陆少爷死前见过日本文化参赞，那人专收流散的《禹贡》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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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厢弄堂深处，"汲古山房"的修复室内，七旬裱画匠褚云樵正用马蹄刀刮除帛书背衬。他突然摔碎定窑瓷碗，用碎瓷片猛划裱台："这宋锦的织法不对！"刮落的丝絮遇烛火腾起紫烟，在粉墙投下《山海经》异兽的剪影。
"他们在糨糊里掺了放射性钍盐。"林清和用盖革计数器贴近裱台，指针剧烈震颤，"长期接触会导致神经性震颤，最终心脏骤停。"她掀开墙角樟木箱，二十八卷《职贡图》摹本正渗出紫黑色霉斑。
程墨白用柳叶刀剖开包首绫，夹层铜箔上蚀刻着吴淞口水文图。X光片显示图纸标注点与日军舰队演习区域完全重合："原来这些古籍修复品，是测绘长江防线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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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巡捕房的暗室里，紫外线灯照亮战国帛书上的隐形墨迹。探长杜维民擦着冷汗："日本领事馆声称这是民间文化交流，要求立即归还所有古籍。"
"文化交流需要把磷化锌封在卷轴里？"林清和用气相色谱仪分析墨迹，"他们在摹写《禹贡》山川时，用隐形墨水标注了沿江暗礁分布。"她突然展开整匹宋锦，二十八处钤印恰好组成东海舰队布防图。
程墨白用硝酸银溶液显影帛书夹层，褪色的朱砂线显出水雷布阵坐标："三年前沈墨斋修复的《江防图》摹本，原来早被调包成假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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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虹口图书馆顶楼，程墨白踹开古籍修复室大门。松本参赞正在往《禹贡全图》喷洒显影剂，闻言冷笑："等这些'国宝'送进南京总统府..."
突然所有帛书同时自燃，钍盐粉尘在雨幕中凝成毒雾。林清和将沉淀剂撒向通风口："多亏沈先生在糨糊里加了氧化铈，遇到放射物质会触发帛书碳化。"
松本拔刀劈向保险柜，程墨白甩出青铜书刀格开利刃。刀身折断时，刃口赫然刻着沈墨斋遗训："丹青可毁，山河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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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褚云樵重裱《长江万里图》。澄心堂纸在糨糊作用下渐渐显出血书暗纹，老人将沈墨斋的狼毫笔投入火盆："这才是真正的接笔，用命续写未竟的江防。"
程墨白抚过画中巫山云雨，在皴擦处发现用纳米金粉写的密码。林清和破译后瞳孔骤缩："是日军在洞庭湖的潜艇秘密航道，沈先生用十年摹本布下反制棋局..."
外滩钟声荡开晨雾时，程墨白站在海关大楼顶层望向长江口。薄曦中，某艘标着"古籍保护"的日本货轮正悄然转向，吃水线下的暗舱泛着与毒帛书相同的靛蓝色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