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翻这垄头,我看那边刚撒下的黑麦露白了,赶紧刨一把就走。”
“知道啦,催什么催,黑天里看不清,铲子差点把我脚剁了!”
王根喜撇着嘴低骂一声,把麻袋一甩,弯腰就往垄沟里伸铲子。
“妈的,这地整得比咱家祖坟都讲究,还他娘撒了草木灰,黑麦籽都冒白尖了。”
王德柱眼珠子在月光底下发亮,“咱要是早点来一手,这一季春种就不愁了。”
“嘿,你是不知道,村里头说他们用了什么灵水催种,那黑麦发得快得跟疯了一样。”
王根喜边刨边嘀咕,“真种出来,到时候上头一通表扬,他们敬山哥就得瑟到天上去了。”
“呸!”
王德柱啐了一口土,“敬山?敬你娘的山!去年借咱麦种那点子事,他不还是摆着脸子不愿意?种砸了又不是我撒的蛆,黑锅全甩我们兄弟身上。现在好了,他种出东西了,还不是得防着咱?咱不来摸一把,他还真当自己是公社劳模了?”
“哼,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看一夜?”王根喜龇着牙笑了,“咱只挖两垄头,刨两把,回去分了种就撒下,照样长。他能知道?”
王德柱嘿嘿一笑:“知道个屁,他又不是夜猫子——”
“你娘的倒是真准。”
一道阴冷的嗓音蓦地从背后响起,仿佛夜风里劈下一刀子。
两人登时一哆嗦,王根喜“哎哟”一声转头,还没看清那张脸,只觉一只大脚猛地踹上腰窝,“咚”的一声人就翻了个跟头,脑袋砸地,脸上立马沾了一脸泥。
“德柱,快跑——”
他刚喊出一声,王德柱也被人拽住后脖领子,一下子像扔麻袋一样被抡到垄沟里,砸得西仰八叉。
“偷种?破坏试验田?你俩还真是活腻了!”
萧敬山的声音冷得像刀片,一手拎着猎枪枪身,另一只手袖子挽到肘,眼神里透着寒意。
“敬山哥!敬山哥你听我说!我、我就是来看看,看你这黑麦种得好不好,真不是来偷的!”王德柱嘴角都破了,慌乱地摆手求饶。
“看看?”萧敬山一脚踩上他手背,“你他娘拿麻袋来观摩啊?这铲子还是你爹给你传的看种神器?”
“我真错了!”王德柱叫痛,手指抖着,“我表弟、是我表弟说——”
“放屁!”赵二虎从棚后窜出来,抓起王根喜的后领子就给了两巴掌,“你们刚才说的我们都听见了!什么‘黑麦冒白尖了赶紧刨’,你们自己没长脑子?”
“二虎哥、二虎哥饶命,我、我只是跟着来看看——”王根喜满脸是泥,眼圈都红了。
“我让你看看!”赵二虎气得首抡巴掌,“你看看你自己刨的这土,种芽全翻出来了!要不是咱守着,这两垄就全毁了!”
“再说一次!”
萧敬山蹲下来,一手死死扣着王德柱的肩膀,脸贴得近了,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们要是真挖走种子,我这一冬的心血,咱村几百口子春播的希望,是不是就全栽你俩手里了?”
“敬山哥、敬山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看你们种得好,心里不服气……”王德柱声音都抖了。
“就这点出息?”萧敬山冷笑,“你不服气,不自己种?偷种子就算有出息了?要不要我明儿拉锣打鼓告诉全村,说你德柱哥昨晚光荣偷种,技术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