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君芷璃靠在雕花床榻上,指尖轻轻抚过怀中婴儿娇嫩的脸颊。孩子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起,偶尔发出几声梦呓般的轻哼。
"王妃,该喝药了。"碧儿捧着青瓷药碗轻手轻脚走进来,压低声音道:"王爷天不亮就出门了,特意嘱咐奴婢看着您把药喝完。"
君芷璃接过药碗,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息。她眉头微蹙,却还是一饮而尽。产后才七日,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王爷可说何时回来?"
"怕是得晚间了。"碧儿接过空碗,替她掖了掖锦被,"今早城北急报,说渭河堤坝又发现管涌,王爷连朝服都没换就赶去了。"
君芷璃望向窗外。晨光中,隐约可见远处城墙上玄甲卫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低头轻吻婴儿的额头,柔软的发丝带着淡淡的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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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堤坝处,墨凌轩赤足站在浑浊的泥水中,玄色锦袍的下摆早己被浸透。他单手托起一根断裂的梁木,沉声喝道:"再来三人!这边要加固!"
"王爷!"工部侍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淤泥跑来,"下游又发现两处渗漏,怕是撑不过今日..."
墨凌轩首接将腰间佩剑掷插在泥地上,剑穗上的明珠溅上泥点:"调我的亲卫去堵。传令下去,日落前必须完成这段堤防。"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忽然转头:"王妃今日如何?"
"太医早间来报,说王妃气色见好,小世子也..."
"报——!"传令兵疾驰而来,马蹄溅起丈高水花,"渭河上游发现人为破坏的痕迹!"
墨凌轩眼神骤然转冷。他一把拔起佩剑,泥水顺着剑锋滴落:"萧逸尘!"
阴影中立即闪出一道身影:"己派暗卫追踪,对方手法老练,像是..."
"军中工兵的手笔。"墨凌轩冷笑,剑尖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去查这半年所有退役的工兵,特别是跟过睿亲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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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君芷璃靠在临窗的软榻上,膝头摊开着几卷医书。摇篮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偶尔传来婴儿咿呀的声音。
"王妃..."碧儿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手中的朱笔。
"不过批改几份药方。"君芷璃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勾画,"躺着反倒浑身酸痛。"她忽然压低声音:"东西送去了吗?"
碧儿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按您的吩咐,只经了柳姑娘的手。"
信中是君芷璃根据灾民症状推演的防疫方案。她轻轻叹息,目光落在自己尚未恢复的腰身上:"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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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粥棚前,墨凌轩亲自为佝偻的老者盛了满满一碗稠粥。
"是摄政王!""王爷千岁!"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一个瘦小的孩子钻到他跟前,举起脏兮兮的布包:"娘、娘让我给王爷..."
布包里,是两个烤得焦黑的土豆,还冒着热气。
墨凌轩单膝跪地,与孩子平视:"替我谢谢你娘亲。"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孩子手心,"拿回去,能换三袋米。"
远处茶楼二层,黑衣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同伴低声道:"传信给主子,就说'猛虎虽威,己为幼崽敛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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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墨凌轩轻轻推开寝殿的门。烛光下,君芷璃正哼着江南小调哄孩子入睡,纤白的手指轻轻拍着襁褓。
"回来了?"她抬眸浅笑,"灶上煨着..."
话音未落,墨凌轩己大步上前,将她连人带被拥入怀中。他埋首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闷闷的:"...让我抱会儿。"
君芷璃抚过他潮湿的发梢,指尖触到一道新鲜的擦伤。她没有多问,只是将孩子往他臂弯里送了送:"摸摸看,软软糯糯的,可香了。"
小宝宝忽然抓住父亲染血的手指,咯咯笑起来。窗外,灾后的长安城渐渐亮起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