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终于舀起一勺海参盅，浅褐色的汤汁顺着嘴角滑落，他却笑得温柔，“哥哥陪着你。”
远处传来顾念压抑的惊叹，林小夏咬着嘴唇把螃蟹钳夹进苏糖碗里，蓝紫色挑染垂下来遮住发红的眼眶。
次日清晨，岚影小区的石板路被朝阳染成琥珀色。苏糖背着书包刚跨出苏祥府邸的雕花门槛，身后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叮嘱声。苏川工装裤口袋里塞满了橘子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粗糙的手掌按在她头顶揉了揉："在学校要是有人敢欺负你，马上给堂哥打电话，我带着挖土机去堵校门。"
"别听你哥胡说。"
顾凛温声打断，修长手指替她整理好歪掉的校服领结，金丝眼镜下目光藏着忧虑，"有什么事先找我，我让顾晨帮你。"
话音未落，顾晨己经红着脸点头，书包侧袋里还露出半截没藏好的草莓牛奶——那是特意给她买的。
苏糖正要开口，轮椅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苏泽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着青白："等等！"他费力探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个暖手宝，"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要是教室冷......"
"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苏糖跺脚嗔怪，眼眶却突然发烫。她转身佯装整理书包，偷偷用袖口抹掉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守诚扛着锄头站在人群最后，粗糙的手掌反复着衣角；陈素珍手里攥着保温桶，里面不知又塞了多少她爱吃的糯米糕。
"糖糖！"
苏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苏糖踉跄着跌坐在他腿上，鼻尖撞上哥哥清瘦的胸膛，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刚要挣扎，却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哽咽："再让哥哥抱一会儿......"
苏糖浑身僵住。记忆里那个永远温柔笑着把糖果让给她的哥哥，此刻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她求助地看向苏川和顾凛，却见两人不约而同别开脸——苏川低头猛抽烟，顾凛转身擦拭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通红。
"哥......"苏糖喉咙发紧。苏泽的手臂像铁钳般环住她，滚烫的呼吸打在她发顶："小时候你被狗追，是哥哥用胳膊挡在你前面；你竞赛熬夜，是哥哥给你煮红糖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要是有一天哥哥不在了......"
"不许说这种话！"
苏糖突然转身紧紧抱住他，眼泪砸在哥哥单薄的肩膀上。苏泽的身体剧烈颤抖，却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搂进怀里。
远处传来顾念压抑的抽气声，林小夏咬着嘴唇别过头，蓝紫色挑染下的肩膀微微耸动。
过了一会，顾凛盯着苏泽怀里的苏糖，喉结滚动两下，脚步不自觉往顾念身边挪。顾念刚要开口求救，整个人己经被裹进带着雪松气息的西装外套里。
“哥！疼……”顾念闷声抗议，马尾辫扫过顾凛的下巴。
顾晨快步上前，修长的手臂穿过顾念两侧，与顾凛的胳膊交错着将妹妹箍在中间。三人影子在地上叠成一团，顾念听见头顶传来两记压抑的叹息，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发旋上。
“别闹。”
顾凛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沙哑，“听泽儿说完。”
“可是……”
顾念挣扎的动作僵住。苏泽那句“要是有一天哥哥不在了”像根刺，扎得她眼眶发酸。她求助地看向顾晨，却见对方垂着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顾凛的手指深深陷进她后背的布料，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妹妹要是被欺负……”
他突然顿住，喉结重重滚动。
顾晨接话时声音发颤：“我们怎么放心……”
两人的怀抱越来越紧，顾念感觉肋骨都要被勒疼。她扭头看见苏川红着眼圈把苏糖往怀里按，七表哥偷偷抹眼泪，突然泄了气般软在两人臂弯里。
“念念，”顾凛突然扳过她的脸，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答应哥哥，永远好好的。”
顾念鼻子一酸，突然梗着脖子喊：“才不要！你们总把我当瓷娃娃！苏糖姐姐能爬树掏鸟窝，我凭什么不能！”
她故意瞪大眼睛，“等我长大了，还要保护你们！”
顾晨和顾凛对视一眼，同时松开手。顾念还没来得及欢呼，脸颊己经被落下两记带着体温的亲吻。
“小没良心的。”
顾晨刮了刮她的鼻子，“等你保护我们，黄花菜都凉了。”
“就是。”
顾凛替她理好被揉乱的蝴蝶结，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在哥哥这儿，你永远是需要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顾念突然跳开，马尾辫甩出嚣张的弧度：“谁要当小公主！我要当黑客女王，把欺负糖糖姐姐的人都黑进黑名单！”
她叉着腰，“还有，以后我的漫画书，你们不许偷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苏糖的轻笑。顾念转头望去，苏糖正被三十多个表哥围在中间，工装裤口袋里掉出的橘子糖滚到她脚边。她弯腰捡起糖纸，阳光穿过指缝，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顾念突然觉得鼻尖发酸，悄悄把糖纸塞进兜里。她没看见顾凛藏在身后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联系私家医院，准备心脏专家会诊”，发送时间正是苏泽说出那句话的瞬间。
顾念缩在顾凛怀里，看着苏糖被三十多个表哥围得密不透风，橘子糖的甜香混着此起彼伏的叮嘱声，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想起自己的家——整齐的书架，永远安静的客厅，还有父母永远温声细语却带着距离感的教导。
“还是普通人的生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