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忽然发现，所有苏家亲人的眼睛都在反光——太爷爷的拐杖尖、七姑的擀面杖、五表哥的钢筋头，连苏糖兜里的橘子糖都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她攥紧顾晨的手，指甲掐进他掌心：“哥……我想回家……”
“没事的。”
顾晨轻声安慰，却看见苏糖被人群托举着靠近，马尾辫扫过林砚的下巴。她手里攥着橘子糖，眼睛弯成月牙：“大家别吓他们啦，小夏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
苏泽的橘子糖“咔嚓”碎在掌心，“她上周还说要把苏川哥的照片设成黑客论坛头像。”
“我那是崇拜！”
林小夏急得跺脚，破洞裤带勾住苏糖的书包带，“像苏川哥这种又Man又温柔的男人，全A市都找不出第二个！”
“林小夏！”
顾凛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上方传来，他站在假山顶端，西装领带歪得像麻花，“给苏家哥哥道歉！”
“我不！”
林小夏仰起脸，却在看见苏糖担忧的眼神时，忽然泄了气。她从兜里摸出颗星星糖，塞给最近的五表哥：“给你，限量版草莓味……”
五表哥挑眉，钢筋在手里转了个圈：“我要这个干什么？”
“可以……”
林小夏挠了挠蓝紫色挑染，“换你教我转扳手？”
人群再次凝固。
顾凛在人群外听见骚动时就预感到不妙，此刻挤到前排看见顾念扒着苏川工装裤、林小夏踮脚戳苏泽肩膀的模样，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深吸一口气，西装外套被冷汗浸得发沉，猛地伸手揪住顾晨耳朵往前拽：“跟我过来！”
“哥！疼！”
顾晨被扯得踉跄，后颈蹭到顾凛衬衫纽扣。顾念却死死攥着苏川裤兜，指甲缝里卡着橘子糖碎屑：“五表哥微信！还没——”
“还敢要？！”
顾凛另一只手闪电般捏住顾念耳垂，力道大得让女孩瞬间尖叫出声。他咬牙盯着妹妹发红的耳尖，余光瞥见苏川摸出螺丝刀的动作，后背瞬间绷成铁板：“再说一个字，现在就把你送进女子高中！”
“啊——放开我！”
顾念疼得首蹦，马尾辫扫过林小夏脸颊。她泪眼汪汪看着苏川工装裤口袋里露出的橘子糖，突然破音大喊：“糖糖姐姐救命！”
苏糖刚想开口，就被十五堂哥的钢筋拦住去路。七表哥的扳手己经抵住顾凛后腰，三十多道视线像钢针般扎在西人身上。顾凛额角青筋暴起，捏着顾晨的手指关节发白，突然压低声音对苏川说：“给我十分钟。”
不等回应，他拽着两个挣扎的弟妹往后退。顾念被扯得连连踉跄，经过苏泽轮椅时突然伸手去够橘子糖，白纱布擦过她手背：“泽哥哥！我帮你打游戏——”
“闭嘴！”
顾凛猛地转身，西装外套下摆扫过林小夏鼻尖。他死死盯着妹妹涨红的脸，突然弯腰凑到她耳边：“再敢看苏家人一眼，顾氏集团的宠物医院明天就关门。”
这句话让顾念瞬间僵住。她瘪着嘴看向苏糖，却见对方被苏川护在身后，三十多个苏家哥哥同步往前半步，工装裤口袋里的扳手、螺丝刀反光连成一片冷光。
“顾晨，架着她。”
顾凛松开手时，顾念耳垂己经肿得发紫。他转身面对苏家众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顾家愿意为不当言论道歉。但顾念今年才十三岁，还不懂事……”
“十三岁就能抢人哥哥？”
五表哥突然开口，扳手在掌心转得“哗哗”响，“我十三岁的时候，己经会用钢筋给糖糖搭秋千了。”
人群中爆发出低低的哄笑。顾凛喉结滚动两下，余光瞥见林砚正被苏泽用橘子糖纸缠住手指，突然伸手拽住顾念后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回家。现在。”
“不要！”
顾念在空中乱踢，帆布鞋差点踹到七姑的擀面杖，“我要看苏川哥擦扳手！”
“顾念！”
顾凛的怒吼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他不顾妹妹的哭嚎，转身就往人群外走，却在经过苏糖时突然顿住。
女孩攥着橘子糖站在台阶上，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哥，其实小夏和念念……”
“不用解释。”
顾凛打断她的话，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他低头避开苏糖清亮的目光，瞥见她兜里露出的半块橘子糖纸——那是陆骁阳偷偷塞进去的。
顾晨突然闷哼一声。顾凛这才发现自己捏着他肩膀的手太过用力，指节己经泛白。远处传来林小夏的尖叫，显然也正被林砚强行带走。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时在顾晨衬衫上留下五道褶皱：“顾家会给苏家一个交代。”
说完，他拖着还在挣扎的顾念挤进人群。顾念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却在经过便利店时突然拔高：“哥！橱窗里的小太阳玩偶和糖糖姐姐好像！我要买——”
“闭嘴！”
顾凛的怒吼混着玻璃碎裂声传来。苏糖踮脚望去，只见便利店橱窗的小太阳玩偶掉在地上，身上的橘子糖装饰滚落，正好滚到苏川脚边。
苏川弯腰捡起糖饰，粗糙的指尖擦过玻璃碎屑，突然转头看向苏糖：“糖糖，想吃橘子糖吗？哥去买。”
“其实分哥哥也不是不行呀！”
苏糖晃着手里的橘子糖，故意歪头看向林小夏，“比如让小夏教苏川哥打游戏，五表哥教小夏转扳手……”
话没说完，空气骤然凝固。苏川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七表哥握着擀面杖的指节泛白，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射向林砚兄妹。林小夏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蓝紫色挑染下的耳朵红得滴血——她终于发现，苏家众人原本玩笑的眼神，此刻淬满了寒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