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阳站在她身后，闻着她发间的草莓香，看着马路对面举着“苏家兄妹不许欺负糖糖”横幅的三舅妈，忽然想起自己家开董事会时的冷清。他摸了摸兜里的橘子糖，包装纸被攥得沙沙响。
“都让让！让糖糖先走！”
苏川撸起袖子，小臂上的旧疤在夕阳下泛着淡红，“老五，把挖土机开边上！别堵着医院门！”
“知道了！”
远处传来老五的吼声，“但我给糖糖带了刚摘的冬枣！”
人群缓慢往岚影小区移动，苏糖被苏川背在肩上，看见顾凛正替太爷爷调整拐杖高度，五表哥帮七姑拎着擀面杖，陆骁阳笨拙地帮大姑提着保温桶。忽然有颗冬枣“啪嗒”掉进她兜里，抬头看见十五堂哥在车顶朝她挥手。
“接着！”
西堂哥从货车车窗扔来包漫画书，“最新的《灌篮高手》！”
苏糖接住书，发现里面夹着张纸条：“哥给你攒了新钢笔，放你书桌上了。”她鼻子发酸，忽然想起每个开学前，堂哥们总会把零花钱偷偷塞进她书包。
A市的晚高峰彻底瘫痪，交警站在路口目瞪口呆，看着数不清的苏家亲人从各个方向涌来。
有人扛着钢筋，有人提着菜篮，连拄拐杖的太奶奶都由人推着轮椅来了，怀里抱着给苏糖织的毛衣。
“糖糖！”
太奶奶远远喊着，“给你织了草莓图案的！”
苏糖趴在苏川肩头笑出眼泪，橘子糖在舌尖化成酸甜的水。路过便利店时，她忽然看见橱窗里的小太阳玩偶，伸手拽了拽陆骁阳的袖子：“你看，像不像我？”
陆骁阳看着玩偶怀里的橘子糖，嘴角扬起虎牙：“比它甜。”
这句话被苏川听见，工装裤口袋里的螺丝刀“咔嗒”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故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子，嘴挺甜。”
三个小时后，苏家祥府邸的桂花树下终于安静下来。太爷爷躺在摇椅上打盹，鹦鹉站在枝头啄桂花，大姑在厨房熬莲藕汤，三十多个哥哥围坐在石桌旁，五表哥给太爷爷的拐杖缠防滑胶带，七表哥替苏泽调试轮椅。
苏糖坐在台阶上，看着陆骁阳被十六堂哥拉着教玩《王者荣耀》，顾凛靠在树上给表弟讲题，苏川蹲在墙角给苏泽修手机——不知何时她己经溜了回来。忽然有双手从背后捂住她眼睛，熟悉的橘子糖味混着汗水味：“猜猜我是谁？”
“十五堂哥。”
苏糖笑着掰开他的手，看见他迷彩服上还沾着水泥，“又去工地了？”
“给你挣学费呢。”
十五堂哥摸出袋烤红薯，“刚出炉的，热乎。”
苏糖咬了口红薯，甜糯的热气漫上眼眶。远处传来陆骁阳的笑，十六堂哥的骂声，太爷爷的呼噜声，忽然觉得这吵吵闹闹的一切，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她摸出手机，家族群里正刷着消息：
“太奶奶的毛衣放你衣柜第二层了。”（三表姐）
“我把超市最后一包橘子糖买了！”（九表哥）
“明天带糖糖去动物园？”（大姑夫）
苏糖刚要回复，忽然看见陆骁阳发来条消息：【你家的桂花，比我家的香。】
她抬头看他，夕阳把他的白衬衫染成暖金色，领口的小太阳徽章晃了晃。苏糖笑了，剥开颗橘子糖放进嘴里，甜味混着桂花香，忽然听见苏川在喊她：“糖糖，喝莲藕汤了！”
“来了！”
她跳起来，马尾辫扫过台阶上的落叶，忽然想起军训时那个孤独的少年，和今天满街的亲人。
“在那儿！”
不知谁喊了一声，岚影小区的桂花树下瞬间涌出数亿人。林砚的金丝眼镜反光骤暗，看着西面八方涌来的苏家亲人，指尖无意识捏紧了西装袖口——他算过林家老宅到医院的车程，却没算到苏家“全体集合”的速度堪比黑客秒破防火墙。
“林小夏！你还敢出现？”
三表哥的纹身手臂在夕阳下泛着油光，扳手“咣当”砸在石桌上，惊飞了枝头的鹦鹉。林小夏缩在假山后，蓝紫色挑染蹭到顾念的蝴蝶结发辫，忽然想起小时候把苏糖的练习册藏在网吧，被二十个表哥追了三条街的场景。
“哥……”
顾念攥紧顾晨的白衬衫，声音发颤。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太爷爷的拐杖在地上敲出密集的鼓点，十五堂哥的挖土机铲斗擦着草坪掠过，七姑的擀面杖在手里转得像风车。
“别怕。”
顾晨把妹妹护在身后，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人群的怒吼。他看见苏川的工装裤带在风里飘成首角，五表哥的钢筋在头顶架成拱门，忽然想起陆家老宅的空旷走廊，此刻竟有些怀念那种寂静。
“林砚！”
苏川的声音像重锤砸在水泥地上，“你妹妹说要分我妹妹的哥哥？”
林砚推了推眼镜，试图用微笑化解杀气，却在看见苏泽坐着轮椅被三十人抬来时，笑意僵在嘴角。苏泽指尖转着橘子糖，糖纸边缘划过林砚的喉结：“听说你想给小夏找个会转扳手的哥哥？”
“误会。”
林砚的后背贴上假山石，西装面料蹭起毛球，“小夏口无遮拦，我己经让她——”
“哥！”
林小夏忽然从假山后蹦出来，破洞裤膝盖抵着苏川的工装裤，“我没说错！苏家哥哥又帅又会保护人，比你只会送黑客设备有意思多了！”
人群瞬间静得能听见桂花落地的声音。顾念看见苏川的眉毛拧成倒八字，五表哥的扳手“咔嗒”掉在地上，忽然想起顾凛说过的“苏家生气时空气会结冰”。
“林小夏！”
林砚的声音难得带了颤音，“闭上你的嘴！”
“我不！”
林小夏梗着脖子，蓝紫色挑染扫过顾念的鼻尖，“糖糖都没生气，你们凭什么凶我！”
“她是你妹妹，我们也是！”
十六堂哥的游戏手柄“啪”地摔在地上，“说！到底要林家哥哥还是苏家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