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阳笑了，点开相册里偷拍的照片——苏糖蹲在操场边给流浪猫喂面包屑，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只想要拥抱世界的小兽。
楼下传来沈若璃的尖叫：“谁把我的爱马仕丝巾踩脏了？”
陆骁阳戴上耳机，游戏里的枪炮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屏幕蓝光映着他耳尖未褪的红，那里还留着苏糖递伞时指尖擦过的温度。
夜越深，陆家越静。陆骁阳摸出裤兜里的纸船，在台灯下展开。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你的后颈有痱子，明天带药膏给你。”
他忽然起身，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个旧笔记本，在空白页一笔一划写下：“苏糖，今天看见你哥抱你转圈圈，我……有点羡慕。”
手机在掌心震动，陆骁阳划开接听键，顾晨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骁阳，今晚首播吗？粉丝都在催新皮肤攻略。”
“开。”
陆骁阳扯掉军训帽扔向衣柜，耳机线缠过手腕时，瞥见镜子里后颈的红痕——是今天苏糖说要涂药膏的位置。他甩了甩头，点开首播软件，摄像头扫过堆满游戏海报的墙面，定格在自己泛青的下颌线。
“兄弟们，今晚搞波大的。”
他扯松迷彩服领口，指尖敲了敲键盘，游戏角色在屏幕里举起狙击枪，“看好了，这招叫‘暗夜潜行’——”
弹幕瞬间刷屏：“阳哥终于露脸了！”“后颈怎么红了？”
陆骁阳挑眉，忽然凑近镜头：“想知道？”喉结在逆光里滚动，“这是秘密。”
屏幕右下角弹出私信，顾晨发来消息：“苏糖刚给我发消息，说她哥今晚加班，让我们别去送修补胶水了。”
键盘敲击声突然重了几分，游戏角色猛地撞在障碍物上。陆骁阳盯着私信框里跳动的光标，看见苏糖半小时前发来的图片——破损的抽屉被歪歪扭扭地用胶带粘住，配文：“暂时修好了！明天见~”
“阳哥失误了？”
“哈哈哈翻车现场！”
“闭嘴。”
陆骁阳冷笑一声，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游戏角色精准爆头敌方Boss，“看好操作，菜鸟们。”
弹幕刷过“阳哥威武”，他却盯着屏幕右上角的时间——21:17，苏家应该刚吃完晚饭，苏糖说不定正蹲在台灯下补笔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极了军训时她翻课本的动静。
“骁阳，你心不在焉。”顾晨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几分担忧，“要不今晚到这儿？”
“继续。”陆骁阳摸出裤兜里的橘子糖，糖纸在指间发出轻响。首播间突然涌进大批观众，弹幕炸了：“阳哥吃的什么糖？”“求同款！”
他忽然把糖举到镜头前，橘色包装纸映着屏幕蓝光：“想知道？”嘴角扬起痞气的笑，“等哥心情好再说。”
游戏里的城市突然下起暴雨，角色躲在废墟里换弹夹。陆骁阳望着屏幕里倒映的自己，后颈的红痕在暗光里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苍白的雪地里。他想起苏糖替他擦防晒霜时，指尖沾着的薄荷味乳液，还有她仰头看他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碎阴影。
“最后一局。”
他低声说，喉结滚动着咽下莫名的燥意，“打完去睡觉。”
游戏结束的音效响起时，手机又震了一下。陆骁阳点开消息，苏糖发来张照片：窗台上的小花盆里，不知何时多了只折纸小船，船身写着“骁阳号”。
他盯着照片，忽然笑出声，耳麦里传来顾晨的嘀咕：“完了，阳哥笑起来像傻子。”
“滚。”
陆骁阳关掉首播，摸出笔记本在新一页写下：“苏糖，你的纸船比我的丑。”
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但我收下了。”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陆家别墅区的路灯把树影拉得老长，像无数双苍白的手在抓挠玻璃。陆骁阳躺在床上，把橘子糖放在枕边，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苏糖哼过的跑调军训歌。
中午十点，苏泽系着母亲的蓝布围裙在厨房剁排骨，刀刃起落间，骨渣溅在他工装裤上。苏糖蹲在灶台边添柴火，火星子映得她鼻尖通红，忽然抬头看哥哥汗湿的后颈：“哥，有你真好。”
排骨“扑通”掉进 boiling water，苏泽擦了把汗，反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哥还能陪你一辈子不成？等你考上大学嫁了人，哥想管你都没机会——”
“哥你会不会死？”
苏糖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晒黑的皮肤，“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菜刀当啷掉在案板上，苏泽看着妹妹突然泛红的眼眶，心脏猛地抽搐。他想起上周在工地险些被钢筋砸中，回家时苏糖抱着他哭了整整一夜，把脸埋在他工服上蹭来蹭去，像只受惊的小兽。
“瞎说什么呢！”他故意粗声粗气，抓起她的手往围裙上擦，“哥壮得跟牛似的，能活到你白发苍苍——到时候还要帮你带娃呢！”
“可你总说‘等我死了’……”
苏糖盯着他工装口袋露出的半片诊断书，声音发颤，“上次发烧你也说‘要是哥没了’，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
木柴在灶膛里“噼啪”炸开，火星子溅到苏糖手背上。她没躲，只是盯着哥哥骤然僵硬的脸，想起庄妍昨天摔门时骂的“拖油瓶”，想起母亲藏在铁盒里的毛票，想起陆骁阳看她家人时眼里的羡慕。
“糖糖你听我说……”
苏泽伸手想抱她，却被她后退半步躲开。诊断书从口袋滑出，“先天性心脏病”几个字在阳光里晃得人眼花。
“原来你们都觉得我麻烦。”
“嫂子说我该进厂打工，你说我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连爸妈都……”
“不是这样！”
苏泽想抓住她的手，却碰翻了旁边的水桶。清水泼在灶台上，腾起白色的热气，模糊了苏糖脸上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