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场考试结束，为期三天的县试终于落下了帷幕。走出贡院大门的那一刻，林晏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软。但他心中，却也升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无论结果如何，他终究是坚持下来了。
按照惯例，县试的结果，通常会在考试结束后十天左右公布。这段等待放榜的日子，对于所有考生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林晏也不例外。
他没有回柳溪村。他暂时不想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和潜在的危险。同时他也想留在县城，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他用身上仅剩的十几个铜板，在城南一个偏僻巷子里，找了个最简陋的小客栈落脚。房间狭小潮湿，只有硬板床和缺腿桌，条件比他家那破屋好不了多少。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暂时不用担心温饱——他买了几个便宜的黑面馒头，省着吃，也能支撑几天。怀里的墨玉碎片，也在持续不断地提供着能量，让他的身体不至于立刻垮掉。
白天，他会去县城里的一些书铺逛逛。虽然买不起书，但能蹭着看一会儿，了解一些信息，也是好的。他留意着关于县试的各种传闻，也旁听着其他士子对此次考试的议论。偶尔，他也会去城墙根下，找个僻静的地方，默默调息，或者……偷偷练习那【微光幻术】。他知道，这诡异的力量，或许是他未来面对更多危险时，意想不到的底牌。
夜晚，则是一个人待在客栈那狭小逼仄的房间里，伴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默默看书。
等待，是最磨人的东西。希望与焦虑，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反复撕咬。他对自己文章的内容有信心，相信以自己的水平，只要考官能公正阅卷，通过县试应该不成问题。但他又无法不去担心那糟糕的卷面，以及那个山羊胡差役可能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万一……万一自己因为这些场外因素而名落孙山，将来该怎么办？他还有什么退路？祖母还在村子里等着他的好消息……
每当想到这些，林晏的心就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的湖面，难以平静。他会下意识地握紧怀中那块冰凉的墨玉碎片，似乎只有这件来历不明的“异宝”，才能给他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这天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连绵，带着一股沁骨的寒意。雨水敲打在客栈那薄薄的屋瓦上，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如同……他记忆中，柳溪村那间破屋漏雨的“滴答”声。
林晏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着窗外的雨声，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油灯下默默缝补、强忍咳嗽的身影。
奶奶……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些被他惊退的村民，有没有再去找她的麻烦？她……还在咳血吗？她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他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愧疚。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考取功名，拥有保护她的能力。可是……这功名，真的那么容易得到吗？未来的路，又在何方？
雨声潺潺，如同无声的叹息，敲打着游子的愁肠。孤灯摇曳，昏黄的光晕映照着少年清瘦而略显迷茫的侧脸。放榜前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林晏的心，也如同这窗外的春雨一般，愁绪绵绵，不知何时才能放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