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染有些局促不安说，“苏濯在我这里挺好的。”
苏振楠扫过桌上的青椒肉丝，嗤笑打断她，“挺好？吃这种喂流浪狗都嫌寒酸的东西？”
“挺好是每天骑着自行车上学丢人现眼？”
“挺好是让他每天除了跟他的狐朋狗友到处玩，天天无所事事？”
苏濯连环炮轰的质问，将顾染问得哑口无言。
她带着油光的手，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带着些羞愧与自卑。
灶台的热气还萦绕在厨房里。
苏振楠的话烫得她眼眶发酸。
苏濯生来锦衣玉食，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
刚回到顾染身边时，他连硬板床都睡不惯，面对粗茶淡饭，时常吃不惯饿肚子，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慢慢习惯了普通生活的烟火气。
苏振楠的话像根刺狠狠扎着顾染的心。
她低头看着身上沾着油渍的围裙，又瞥了眼桌上朴素的饭菜，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苏振楠好似能看透人心，抓住了顾染的软肋。
苏振楠走近顾染，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一步步踩在顾染的心口。
“你就说说，苏濯跟着你能有什么出息，考上大学，毕业后低声下气找工作，去当牛做马被人使唤吗？”
“结婚生子还要为房车彩礼发愁，是吗？”
苏振楠字字如刀，“跟着你，他只会变成一事无成的废物！你觉得你能给他带来什么？”
苏振楠斜睨着顾染，语调冰冷又嘲讽。
顾染嘴唇发颤，眼眶。
她想反驳，声音却被堵住，她别过脸，任由心酸的眼泪落下来，他不愿让苏振楠看到自己的狼狈。
她确实给不了苏濯豪车洋房，给不了他出入名流场合的光鲜生活。
房间里响起顾染微微的啜泣声。
顾昔将手中的醋往桌上一放发出清亮的声音。
她再也按捺不住苏振楠的振振有词，对顾染的羞辱。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用单薄的身躯挡在顾染身前，“苏伯父，你不能这么说顾姨！”
苏振楠慢悠悠转过脸，他冷哼一声，“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顾昔理首气壮道，“这是我家！我当然有资格！”
顾昔挺首脊背，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紧张，但她还是被苏振楠阴鸷的脸吓得心里发毛。
她咬牙迎上苏振楠冰冷的视线，强装镇定道，“顾姨是苏濯的妈妈！不论顾姨能提供什么样的生活给他，这一点始终没有变！是顾姨给了苏濯生命！你没有资格指责她！”
“还有！苏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问过他吗？你是想要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您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做选择！？”
顾染连环炮击般反击苏振楠，为了给顾染出一口恶气。
他有钱就可以这么嚣张吗？
就可以这么侮辱人吗？
就可以随便剥夺一个妈妈对儿子的爱吗？
“住口！”
苏振楠暴喝一声，额角的血管几乎要冲破皮肤。
苏振楠指着顾昔，“一个外人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苏濯是我苏家的血脉，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管教！”
他怒目而视，指着顾昔的手指几乎戳到她的脸上。
苏振楠斜睨着梗着脖子的顾昔，鼻腔里溢出一声嗤笑，仿佛在看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这个顾昔，本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初顾染为了她抛弃了那个家，如今却敢堂而皇之教育他。
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苏濯是苏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错在影响到他们的父子感情，那就是阻碍！
当初他从付西口中得知苏濯跟这个女孩走得很近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会成为影响他们父子感情的阻碍。
要不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苏濯根本不会流连忘返，连爸爸连家都不要。
她竟然还企图阻挠他带走苏濯。
苏振楠居高临下地俯视顾染，西装革履几乎能将他们俩彻底笼罩。
“顾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想想，要不要把苏濯还给我！你是知道的，在整个湘南，还没有我苏振楠做不到的事情。”
随后，苏振楠转向顾昔，勾着唇角，“包括你的这个好女儿！”
苏振楠慢悠悠地扫视客厅，目光掠过褪色的窗帘、掉漆的桌椅，最后落在顾昔不服气的脸上，“实话告诉你，苏濯进湘南中学，为了让他的学习顺风顺，就己注资，就如若你不听，我随时让她无书可读！”
苏振楠将手指指向了顾昔。
顾昔跟顾染脸色一僵。
顾染急忙将顾昔挡在身后，“苏振楠，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你怎么能拿她的学业当筹码？”
顾染的声音带着哭腔，心几乎都要碎了。
小昔己经失去了跳舞的双腿，她不能再失去她的学业，否则，她的一生都要毁了。
苏振楠背着手悠悠然转过身，“要不要同意，你只等着看好了。”
他顿住脚步，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转过身，漫不经心地扫向顾昔的右腿。
他脸上浮着残忍的笑，“她现在己经没有资格再站在舞台上了，不是吗？”
顾染脸色惨白，失声道，“苏振楠！你怎么知道她不能跳舞了！”
付西立在一旁神色慌张，看顾染时一脸歉意。
顾染很快察觉到付西的不对劲，她上前揪住苏振楠的衣领，“是不是你！“莫非，是你搞的鬼！？”
苏振楠冷笑一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狠狠甩开，“是或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他慢条斯理整理着被揪乱的领带，满脸不屑。
顾染踉跄几步，很快稳住了身体。
顾昔听到苏振楠的话，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腿一软向后踉跄，后腰撞上饭桌时，桌上的碗筷发出闷响。
她慌忙转身伏在桌沿，指尖扣着桌面，才勉强撑住发颤的身体。
她两眼泪汪汪地消化着苏振楠默认的事情。
原来她比赛受伤不是意外。
原来筠筠的猜测没有错。
原来这是苏振楠报复他们的手段。
原来苏振楠搞这么多事情，为了就是这一刻。
为什么？
顾昔不明白，为什么苏振楠要这么做。
顾染也急得发慌且崩溃，“苏振楠，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振楠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十年前的你跟十年后的你有何区别？在苏濯跟顾昔之间，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苏振楠慢悠悠指了指顾昔，“你如果不想最后她连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的话，就尽管地一意孤行吧～”
苏振楠这是要逼顾染走上绝路。
显而易见，他想逼顾染再次抛弃苏濯选择顾昔。
这一次，她根本没得选，也不想选。
不等顾染开口，苏振楠己经大步走向门口。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客厅陷入死寂。
留下两个浑身冰冷的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感受着彻骨的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