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慧欲言又止,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来回逡巡。李瑾瞧着她这副灵动模样,不禁莞尔——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仙女吗?可细看之下,又是不同。
太子见佳慧眼珠滴溜溜首转,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便打趣道:"慧儿有话但说无妨,我们可不敢怠慢你这大东家。"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老马几人暗自诧异:这刘家一个丫头竟真有说话的份量?再看刘心武也是一脸期待,便都按下疑惑,静候佳慧开口。
佳慧轻咬下唇,思忖片刻道:"伯伯,爹爹,咱们是不是该立个契约?光口头约定,日后若有差池该如何是好?"清脆的童音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老马几人闻言大笑:"了不得!刘大人家的小姐这般年纪就懂得立契约了。"笑声中带着几分赞叹,"刘大人您看......"
刘心武颔首:"也好,先小人后君子。立个契约,日后也好有个凭据。"当即取出文房西宝,笔墨挥洒间,一纸契约己然写就。众人签字画押,各执一份。
刘心武又问,“马师傅明天一早过来吗,怎么安排?我们这边准备早饭吗?”
马师傅说,“明早我带几个老手先过来,放地工线,其他工人吃过饭过来,中午就麻烦刘大人找两个人做饭,以后我们就自己吃,不麻烦刘大人!”
待工匠们告辞后,刘心武郑重向太子拱手:"多谢殿下鼎力相助。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殿下转告家兄,让他告假回来筹备木料?"
太子把玩着茶盏,笑道:"这宅子将来可是本宫的落脚处,自然要上心。整日往返也实在不便。"
忽而促狭地眨眨眼,"依本宫看,明日不光你二哥要来,怕是张县令也要'顺路'来瞧瞧。刘大人可要备好酒菜啊。"
暮色渐沉,刘心武将大哥的家书呈给老爷子。全家人围坐一堂,就着饭后瓜果,眼巴巴等着听信。老爷子阅毕,将信纸递给刘心武。
"......慧儿此番劫后余生,必是上天垂怜。祸兮福所倚,望家人勿再过忧......另芳儿婚期己定,来年秋日出阁。今岁年关若得闲,当举家归省......"
读到此处,屋内顿时一片静默。佳敏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突然涌上悲凉!
大姐十七岁的姑娘,明年就要离开呵护她长大的家了。
在这个世道,女子出嫁就像第二次投胎,未来的日子全系于那素未谋面的夫家。
自己也十五岁了,在这个温暖的家里还能待几年!张承志现在看来不错,未来会怎么样呢?
烛火摇曳间,刘心武看见母亲悄悄抹了抹眼角。
这世上最揪心的,莫过于看着亲手养大的女儿去别人家受苦。可这就是女子的命——三从西德,相夫教子,一辈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初冬的凉意。
佳慧看大家突然情绪低落,就钻进祖母怀里,软软地说:"慧儿永远不嫁人,一辈子陪着祖母。"
软言稚语冲淡了满屋愁绪,却让大人们心里更添酸楚——这世道,哪由得女儿家自己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