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有开灯。
厚重的丝绒窗帘垂落,将窗外的光彻底隔绝,连一丝缝隙也不留,黑暗沉甸甸地压下来,像是浸透了墨的绸缎,无声地裹住每一寸空气。
墙壁上隐约可见暗纹壁纸的轮廓,繁复的花纹在阴影里蛰伏,偶尔被窗外极远处的一星灯火映亮,又迅速熄灭,家具的线条极简,却处处透着考究——一张低矮的乌木茶几,边缘打磨得圆润如流水;沙发是深沉的靛青色,皮质细腻,在黑暗中泛着哑光。
空气里浮着一缕香。
极淡,极朦胧,像是谁刚刚离去时留下的余韵,不是香水,而是沐浴露的气息——柑橘与雪松的尾调,混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甜,像是皮肤上未干的水珠,温热、潮湿,又转瞬即逝。
黑暗让伊路米的嗅觉变得敏锐。
这香气若有若无地缠绕着,像是一个未完成的拥抱,或是半句咽回喉咙的低语,它悬在空气里,不靠近,也不远离,只是静静地弥漫,让这寂静的房间忽然有了温度。
某一刻,仿佛有人轻轻叹息。
月光进入窗棂,在白色床幔上烫出一道边。
轻纱如雾,被夜风撩起又垂落,像一层层呼吸的浪,幔帐中央陷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暗,肌肤在纱的间隙里忽隐忽现——
一条腿从被褥中滑出,修长的,白皙的,像浸在牛奶里的玉,阳光攀上脚踝,又漫过小腿,将皮肤照得近乎透明,能看见淡青的血管在薄光下微微跳动。
黑发泼墨般散开,一部分缠在颈间,更多的则蜿蜒至腰际,最后没入被单的褶皱里,发尾蜷曲处,隐约可见的臀线,像两座被丝绸半掩的雪丘,在阴影中起伏。
风又来了。
白纱浮动,那具身体便也跟着朦胧起来。只有一缕发丝从床沿垂落,随着气流轻轻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阳光蒸发。
呼吸是潮湿的。
源薰的胸膛在纱幔间缓慢起伏,像一片被风拂过的雪原,曲线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色的微芒,腰肢陷进蓬松的羽枕,脊椎的骨节随着吐纳若隐若现,如同藏在绸缎下的珠链。
起身时,被单从肩头滑落,堆叠在腰间,赤足踩过羊毛地毯,足弓弯出伶仃的弧,脚背绷紧时能看见淡青的筋脉,米色睡袍被随手褪在更衣凳上,衣摆还残留着体温压出的褶皱。
“好臭,伊路米。”
“……我忘记了。”
“快去洗。”
浴室门合拢的瞬间,花洒醒了。
水声淅沥,起初是试探的雨滴,很快便连成密织的银线,玻璃隔断上漫起白雾,伊路米的手指无意识划过,留下几道水痕,又立刻被新的热气吞没。
镜面渐渐模糊,只映出一个朦胧的轮廓——长发贴在脊背,水珠正顺着肩胛骨的小涡,一路滚落到。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浴袍领口洇出深色的痕迹。
伊路米的手指还停在毛巾边缘,浴袍的系带松垮垂着,衣襟随着开门的动作微微散开,露出一线锁骨——像刀刃上凝着的霜。
忽然有温度贴上来。
真丝睡袍滑腻的触感蹭过他的小腿,薰整个人撞进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指尖陷进柔软的浴袍布料,还未擦干的水汽沾湿了对方的衣袖,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仰起脸——
唇瓣相贴的瞬间,像火苗舔上冰。
伊路米的唇很凉,还带着薄荷漱口水的冷冽,而薰的吻是滚烫的,带着熟悉的气息,几乎能灼伤皮肤,他踮着脚,睫毛扫过伊路米的脸颊,像蝴蝶颤抖的翅膀。
伊路米沉浸在对方服从的愉悦之中——如同街边的树木上,黄色的叶子紧紧依偎着树干,宛如小猫见到激光笔时的欢快扭动,每当风吹过,伊路米都会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初次遇见源薰的那一刻。
他那渴望被占有的眼神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鬓角略微夸张,迷人的脸,以及时常调皮地现身的嘴唇……关于他的回忆如同开启的水闸,一股脑儿地涌现,伊路米轻轻一挥手,源薰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
一滴水从伊路米的鬓角落下,滑过颈侧,最终消失在两人交缠的呼吸里。
伊路米的手掌突然扣住他的腰——
像铁钳咬合,指节陷进真丝睡袍下的皮肉里,源薰惊喘一声,脚尖倏然离地,足弓本能地蜷起,又在他腰间交叉锁紧,足跟蹭过浴袍下紧绷的肌理,睡袍下摆被蹭得彻底散开,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
“唔…!”
后脑勺被五指插入发间,强制固定角度,伊路米的唇压下来时带着血腥味的薄荷香,尖锐的牙齿精准叼住他下唇那颗的唇珠,厮磨的力道让源薰膝盖发颤,舌尖撬开齿列长驱首入,像检查猎物口腔的猛兽,连上颚都要用舌面刮一遍。
修长的手指揪住伊路米浴袍前襟,布料在指间皱成绝望的波浪,伊路米忽然托着他臀瓣往上一颠,将他整个人抵在浴室雾蒙蒙的玻璃门上,冰凉的玻璃贴住脊背。
“换气。”唇齿分离时银丝断裂,伊路米用拇指抹掉他嘴角的水光,“…不然会死哦。”
源薰猛地后仰——
像被火烫伤的猫,脊背弓出一道惊惶的弧线,足尖刚沾地便踉跄后退,真丝睡袍的腰带在动作间松散,衣襟滑开,露出锁骨下淡青的血管。
伊路米的手掌立刻追了上去。
五指张开,扣住那片单薄的蝴蝶骨,指尖抵着凸起的骨棱,像按住一只挣扎的鸽翼,源薰退一寸,他便进一尺,浴袍下摆扫过对方发颤的膝盖,水珠从发梢甩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砸出深色圆点。
呼吸声很乱。
源薰的脚跟撞到床沿,终于无路可退,伊路米的手顺着脊椎滑到他后腰,一按——胸膛相贴时,两颗心脏隔着皮肉对撞,薰的指甲陷进他肩膀,留下十道月牙形的红痕。
窗外骤雨突至,雨线抽打玻璃的脆响炸开,像千万颗碎钻泼在窗面,源薰的黑眸在雨声中泛起雾光,映着伊路米浴袍散乱的领口,一颗水珠正沿着对方的下颌线滑落,"嗒"地砸在锁骨凹陷处。
伊路米捏住他下巴时,指腹蹭过皮肤的摩擦声异常清晰。
西目相对的刹那,挂钟的齿轮发出"咔"的咬合声,伊路米的眼珠——那无机质的玻璃珠里烧着暗火,睫毛垂下时像落雪的网,将他每一寸战栗都捕捞殆尽。
"唔..."
呼吸声在雨幕里绞紧。
布料在揉搓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晃碎在墙上。
伊路米用拇指抚过他下眼睑,皮肤相触时带起细微的"唰"声。
他忽然俯身——
鼻尖相抵的瞬间,积水"啪"地坠落在窗台,两人的睫毛交错成囚笼,雨声中混进彼此交叠的吞咽声。
一滴汗从源薰太阳穴滑落,他一边解着衣襟的扣子,一边把肘部搭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手摸索着烟,吞云吐雾起来,突然间,脚步声悄然消失,他猛地一下蹦了起来,伊路米动作大开大合,他的个头比伊路米矮了一截,只能将脑袋紧紧地贴在了伊路米的脖子上,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忘我地亲吻,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伊路米的手慢慢地探进了源薰敞开的衣襟,这时他发现源薰的心跳像是要跳出胸膛。
终于,他们分开,背对着背静静地站着,夜色越来越浓,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好像在说:“早上好,不过你们两个还醒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