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薰打开抽屉,其中的精致梳篦、闪耀的发饰、依次映入眼帘,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轻轻一吸,便会全身颤栗,不禁让人蜷缩了身体,源薰将精致的香薰轻轻置于掌心,银色镜子中捕捉到了自己那张无表情的脸庞,静静地观察他自己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忽然间,他感到一丝寒意,心中涌起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刚结束家族的祭祀仪式,身上的和服还没有卸下。
屋内光束犹如璀璨的丝线,曦光轻抚大和柱的棱角,宛如珠露沿叶尖缓缓滑落,在煤竹色的榻榻米上渲染出纹理,南面的障子将庭院中的枫影描绘成一幅流动的墨色,北墙的壁龛仅悬挂一幅未裱的画纸。
中央地炉内的银炭尚未点燃,白灰边缘散落着不合时节的椿花。
“??!”
源薰嘴角上扬,甩棍转瞬变成猩红的刀尖,轻触空气的第一缕波纹,和服的金色襕织广袖叠影随袖摆翻卷,犹如晚霞被巧手撕成螺旋状碎瓣,木屐的沉重的脚步声敲击青砖的脆响交相织就,刀光残留的寒意尚未散去,刀弧便己破空而出,将悬挂的露珠一分为二。
“好看吗?”
伊路米手中的念针悄无声息地逼近,源薰的衣袂随风轻扬,金线菊的纹理在空中精妙地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成功拦截了念针。
“嗯,第一次见。”
伊路米旋身,长裤在风中翻飞,源薰的刀光掠过虚空,突然转折,刀刃和念针轻触,引动了一道隐匿的丝弦,发出如琵琶般悦耳的音响。
伊路米赤脚轻点地面,指间的念针上连念力都没有包裹,透过飘零的枫叶,源薰纵身跃起,伊路米堪堪避过喉间致命的一击,明白源薰这是在泄愤,那他就更不可以表现出不满。
锋利刀刃轻触微风,划破静谧,留下一道犀利的划痕,源薰将发丝高高竖起,发梢起伏,犹如松烟制成的墨从狼毫笔端轻触,滴落至澄净的心湖,逐层在画纸上渲染。
伊路米反手一挥,源薰转身回击,刀背轻挑空中飘散的念针,绕刃三圈之后,手腕轻轻颤动,刀尖震颤的余波震碎了外袍,伊路米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他稍稍用点儿力气,源薰的衣服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剥落,使肌肤散发出象牙般的柔滑质地,与冷玉似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快只剩将落未落的里衣,只不过源薰不知道罢了,转身之际,刀镡在光中折射出夺目的光彩,掠过伊路米高挺俊美的鼻梁,将他和源薰的容颜,分割为光明与阴暗的两个世界。
刀尖破开迷雾,裤装的下摆如同青磁轻巧旋转,轻点足尖,扬起尘埃翩翩起舞,反手挥刀,刀光仿佛衣裳般层叠有序,源薰鬓角散落的碎发沾着薄汗贴住颧骨,枫叶被刀风掀起的漩涡滞留在半空。
在月光映照之下,念针散发出蛇鳞般的幽蓝光彩,伊路米巧妙地翻动手腕,手中瞬间投出参差错落的念针,那些针如同暴雨般洒下,将源薰即将踏碎的廊檐紧紧束缚,刀刃穿透针雨的浓雾,精致的牙齿忽然咬断发髻的丝线,瀑布般的黑发瞬间散落,眼眸抬起,宛如孔雀开屏般绚烂。
伊路米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怕过于兴奋,真的认真起来,就完蛋了。
念针和刀锋相撞,激起一片朦胧的雾霭,两人在屏风上交错穿梭,宛如重现能剧《道成寺》中的爱恨纠葛,首至源薰的刀尖轻轻挑开伊路米耳后,露出漂亮的脖颈的同时,伊路米的手掌己经触及了源薰的后腰,闻着沁人心脾的味道,伊路米杀意全消,源薰腰际的流苏急剧收紧,整个人被抱住。
漆黑的发丝宛若夜幕中的羽毛徐徐飘散,瞬间凝聚成簇簇轻盈的云朵。
“再来一次!”
“让我再抱一会儿。”
夜幕如同温柔的攀爬者,逐渐弥漫至源薰的指尖,并缓缓扩散至他的腰间,那里,一条腰带正悠悠释放出晚香玉的淡雅香气,伊路米的手掌轻轻地没入柔软绸缎的皱褶之中,每一次指尖的触碰,都仿佛在月白色细纹和服上,描绘出一抹淡淡的雾气,而在衣襟深处,一串木珠在席间滚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惊破了门外夜露的沉静思索。
“可以脱掉吗?”
伊路米的沉重呼吸在唇齿间轻轻地回旋,宛如沉浸了很久的梅子酒,却在舌尖轻触上颚的刹那,转化为流动的琥珀,他的左手突然收紧,握住了源薰腰后柔软的衬垫纽,那茜色的系绳在掌中留下了痕迹,而右手则轻轻地拨开鬓角的碎发,将一缕散落的青丝轻柔地绕在无名指的关节上——宛若为一只即将飞翔的翠鸟,系上了一条精致的黄金锁链。
源薰刚要拒绝,伊路米就恬不知耻的抬起头,秀发轻拂,眼帘低垂,投射的不是暗影,他眉梢眼角低垂的瞬间,一缕黑丝,不知是月光轻抚还是无情的烙印,无声无息间掠过鼻梁,轻触紧闭的唇角。
“可以吗?”
伊路米喉结微动,带动发丝轻摇,颈间的黑丝仿佛瞬间焕发新生——所有即将崩溃的脆弱,在他唇角上扬的瞬间,尽皆凝聚成深邃的无尽黑洞,得寸进尺的将手升进里面的裙摆。
“好紧!”
在闪耀着金色光辉的屏风映照之下,源薰趴在伊路米怀里,发丝长得越来越长,滑落到大腿内侧,犹如轻轻颤动的羽毛,伴随他们斜倚的身态婆娑起舞,几案之上,未干的墨迹不经意间渲染成一片猩红色的谜团,原来是伊路米不慎打翻。
尖锐的牙齿恰好触及源薰白皙的喉结处,力度适中,如同春雨中的细腻柔情,致使源薰织领口精致的丝线无声断裂,伊路米忽然用鼻尖轻触源薰耳后淡蓝色的血脉,低声发出笑,呼吸中掺杂着火镰燃烧后的焦苦气息。
垂落的发丝与脖颈间的汗珠交织,每一次轻触都在无声中散发出深沉的香气,源薰被他磨蹭的犯痒,瞬息之间睁开双眼,只见伊路米轻柔地将唇瓣深深印在锁骨那深邃的凹槽之中。
伊路米睁开眼眸,若是暴雨的冲刷,恐怕这里的筋络不再只是简单的浪潮,而是如混凝土中挣脱而出的钢筋,伊路米紧握拳掌,虎口紧紧咬合源薰手腕的尺骨的棱角,力量仿佛液压钳咬合待焊接的钢板,源薰小指轻轻上翘,宛如在脉搏上牵引一根无形的银丝,他想要挣脱,但是他也是真的怕了伊路米,干脆让自己整个人瘫倒在伊路米的怀里,省点儿呼喊的力气。
眼角泛起了桃花般的红晕,眼中透出一抹娇柔的韵味,周遭散发着淡淡的芬芳,随着动作越来越缓慢的作用加剧,源薰感到一丝热意,轻轻褪去外衣,伊路米看着他主动的样子,心情顺畅的欣赏着从里面显露出的素雅夹袄,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花朵图案的绸带,搭配一条鲜艳的红花细带,伊路米缓缓抬起左手,掠过源薰耳边的发丝,那只刻有蝴蝶的金镯在他雪白的手腕上闪耀着光芒,伊路米一向对此类华丽饰品素无好感,微微皱眉,悄悄地将目光移开。
他觉得玷污了那抹雪白的美丽。
伊路米攥住源薰的手指,递到他的鼻腔下方,源薰的指尖边缘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儿,伊路米轻柔地抚过腕关节的软骨,食指关节的硬茧,在源薰青紫的血管上缓缓碾过,与之共鸣的是如离心泵的节奏,突然,他的拇指按在源薰手腕的凹陷处,皮肤上顿时涌现出如铅水般浇筑的战栗——这并非痛苦,而是掌心收缩的频跳产生共鸣,伊路米宛如要将他的呼吸,焊接进他自己的血脉中。
源薰被按压至冰冷的地面,脑中回响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宛如泉水潺潺,伊路米双手撑地,感受着冰凉糙砺的地面。
不知为何,“伊路米”这个名字在源薰体内的各个器官间回荡,他的意志与器官仿佛跨过了恐怖的界限,它们的轮廓显现出来,命令他不准醒来,最终,源薰选择了顺从,并非出于其他任何理由,仅仅是因为他素来都是按照自己器官的指引生活,当前和伊路米的面容交织在一起。
源薰被伺候的面颊上涌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颈部亦微微泛红,显然是在伊路米目光的注视下演绎一段,感到羞涩乃至有些尴尬。
伊路米看着源薰的面颊亦如同晚霞一般染上了淡淡的红晕,显得苍白无力,生机不足,在抱我对方,轻微的摆动之中,源薰的脚踝宛若具备磁性的吸盘,紧紧地贴合伊路米光滑的大腿肌肤,难以分离,转瞬之间,伊路米的发丝从肩头缓缓上升至源薰的颈项,轻轻触及下巴,最终温柔地触碰那似玫瑰一般娇艳欲滴的唇瓣,唇舌仅在那细弱的胳膊上静默地缓缓爬行。
伊路米轻吻了源薰背上的蝴蝶骨,然后抱着人转身离开,离开了那片只属于他们的小小舞台,天色逐渐变亮,气温不断上升,热浪让人难以忍受,汗水从源薰的周身流淌,他的牙齿控制不住地颤抖,就像风中的芦苇一样,摇曳着颤颤巍巍地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