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清辉正一寸寸从天际褪去,苏凉却觉得怀里的温度在一丝丝抽离。
天机子的睫毛沾着血珠,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她轻轻碰了碰他发凉的指尖,那只攥着半块桂花糕的手竟松了松,碎渣子簌簌落在她腕间。
"凉凉?"小铃铛在发间晃出细碎的光,"你、你别把眼泪滴到我身上啊,本灵器防水不防酸......"
苏凉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他颈窝。
刚才那一战,天机子为了给法器充能,硬是把自己当人形灵石使,现在连维持仙体的灵力都快没了。
她摸到他道袍里那张歪歪扭扭的纸条,"凉凉生辰,想要抱你"几个字被血浸透,倒像是用朱砂写的情笺。
"抱你个大头鬼。"她抽了张帕子给他擦脸,突然瞥见血月核心处翻涌的黑雾——那东西还没彻底净化。
远处玄武的尾巴扫翻了擂台,红莲正骑在饕餮背上扔火符,火光映得她兽瞳发亮:"苏凉!
再磨蹭下去老子的烤全羊都要凉了!"
洛清不知从哪摸出把折扇,啪地敲在南宫雪后心:"仙界的姑娘家,逃跑时裙角都不整理,成何体统?"那女人咬牙切齿地御剑,发簪都歪到耳朵根了。
苏凉深吸一口气,把天机子轻轻放在猫枕上。
那猫枕是她用灵蚕丝缝的,此刻吸饱了两人的血,倒像朵开败的红牡丹。
她抄起法器——那是天机子用自己器灵炼的小剑,此刻正嗡鸣着往血月核心飞,剑身却泛着青灰,像被抽干了精气的小可怜。
"小剑剑,委屈你啦。"她指尖按在剑脊上,"万物共鸣"的能力如涟漪荡开。
这技能说是金手指,实则每次用都要付出"佛系代价",上次驯白虎陪睡了三天,驯青鸾喂了十笼虾饺——可现在哪有什么零食?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半块桂花糕,心一横,把碎渣子全抹在剑身上。
"拿我生辰的宝贝贿赂你,要是办砸了......"她对着剑身吹了口气,"就罚你给我当百年猫枕!"
小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苏凉被反震得踉跄,却见黑雾开始像被抽干的水池般塌陷。
玄武急了,甩着尾巴扫来,石屑劈头盖脸砸下。
黑风带着狼群扑上去,狼嚎声里混着呜咽——这变异狼王自从被苏凉用肉干哄过,现在连命都肯搭。
"苏凉!
接着!"红莲扔来个玉瓶,"老子私藏的回灵散,别省着用!"
洛清的折扇展开,上面绘着星图:"玄武七宿,破!"星芒裹着南宫雪的飞剑撞过去,那女人尖叫着摔进草丛,发间金步摇都断成两截。
苏凉握着法器的手在抖,额角的汗滴在剑身上,竟开出朵小桂花。
她突然想起天机子总说她"懒癌晚期",现在倒好,为了他,她能扛着化神后期的神兽硬刚。
"再坚持一下。"她对着昏迷的人轻声说,"等把这破核心净化了,我天天给你做桂花糕,甜到你牙疼......"
法器的光突然暴涨,像把烧红的匕首扎进血月核心。
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苏凉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被封印的天机子,南宫雪递给赵无极的密信,铁甲傀儡皮下翻涌的魔纹......最后是那缕幽蓝的光,正绕着她发间的小铃铛转圈,像只好奇的小虫子。
"轰——"
血月彻底消散,晨光刺破云层。
苏凉瘫坐在地,法器"当啷"掉在脚边。
她赶紧去摸天机子的脉搏,指尖刚碰到他手腕,就被虚弱的手反握住。
"凉凉......"他声音哑得像砂纸,"你刚才说......天天做桂花糕?"
苏凉鼻子一酸,用力点头:"做!做十笼!不,一百笼!"
"那......"他睫毛颤了颤,"能先抱我吗?"
"抱!
现在就抱!"她把人捞进怀里,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
小铃铛在发间首晃:"哎呦喂,本灵器要打鸣了——"话没说完,突然僵住,"等等,苏凉你发间那珠子......怎么在冒蓝光?"
苏凉抬头,正看见红莲揪着南宫雪的衣领,那女人拼命挣扎:"放开我!
仙界不会放过你们的!"铁甲傀儡己经碎成零件,赵无极御剑逃得比兔子还快,连裁判服都跑丢了一只袖子。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红莲吐了口唾沫,转头冲苏凉笑,"喂,你家那位不会有事吧?"
天机子的头搁在苏凉肩上,眼尾还沾着血,偏生要逞强:"我......只是困了。"话音未落,就彻底晕了过去。
苏凉抱着他,看他苍白的脸,突然注意到他手心里那半块桂花糕,不知何时被体温焐软了,甜香混着血味,竟比平时更勾人。
她轻轻把碎渣子拢进帕子,抬头时正看见洛清站在晨光里,折扇掩着半张脸,眼神意味深长:"有些秘密,等他醒了,或许该问问。"
远处传来狼群的长嚎,黑风叼着她的猫枕跑过来,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苏凉接过猫枕,突然感觉发间一热——那幽蓝的珠子正贴着她头皮,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先回客栈。"她把天机子抱得更紧,"得给他熬点补汤......对了,小铃铛,你刚才说的珠子......"
"没、没什么!"小铃铛急得首晃,"肯定是我看错了!
那什么,红莲姐我们去烤全羊吧!
饕餮你别抢我的肉!"
苏凉低头,看着怀里沉睡的人。
他的白发散在她臂弯里,像落在雪地上的月光。
她摸了摸他冰凉的耳垂,轻声道:"这次换我护着你,可不许偷偷醒过来......再吓我了。"
晨光里,那缕幽蓝的光在她发间闪了闪,最终隐入发丝。
没人注意到,血月核心处原本被净化的黑雾里,有一丝极淡的猩红,正顺着风,飘向远处逃去的南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