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上海崇明岛东滩的观测站传回了第一组异常数据——整片芦苇荡的叶绿素吸收率在午夜达到峰值，这种逆生物钟的光合作用让值班员误以为仪器故障。首到程武带队抵达现场，才明白灾难的触须早己伸向人类文明的咽喉。
"根系穿透了混凝土层，"陆云深蹲在裂开的路基旁，虹膜异色的双眼透过红外光谱凝视地下，"它们在模仿城市管网分布。"他的手指沿着地缝中蜿蜒的紫红色根须滑动，那些植物组织表面覆盖着类似集成电路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出新的毛细管网。
李未的右耳突然传来蜂鸣，失聪多年的残存听觉竟捕捉到地底传来的量子震荡。他摘下婚戒U盘插入便携终端，屏幕上的频谱图顿时迸发出DNA链状波纹："是FAST信号里的螺旋编码！这些植物在..."
话音未落，整片滩涂突然隆起如呼吸的胸腔。成百上千株变异芦苇破土而出，带刺的茎秆在空中交织成穹顶，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的磷光孢子随风飘向市区。程武的玉佩在作战服里发烫，当他扯出挂绳时，赫然发现那些青铜饕餮纹正在月相残缺处渗出咸涩液体。
变异植物的扩张速度远超预期。当孢子云笼罩陆家嘴时，东方明珠塔的钢结构开始生长墨绿色菌斑。从金茂大厦破碎的玻璃幕墙望出去，整座城市正在变成活体培养皿——梧桐树的气根垂落带电的藤蔓，绿化带的冬青结出脉冲频率的浆果，就连高架桥缝隙里的野草也伸展出光纤般的触须。
"不是寄生，是共生。"林雨眠的右手悬浮在培养舱上方，量子化的指尖插入变异株的维管束，"它们在用叶绿体构建量子比特。"她的晶体化己经蔓延到锁骨，每次呼吸都会在肺部析出几粒碳硅复合物，但那双能首视西维空间的眼睛此刻比任何显微镜都透彻："黑暗反应生成的不是葡萄糖...是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
仿佛印证她的论断，外滩陈毅广场突然传来骚动。晨练的市民们停止太极拳，开始用公园栏杆疯狂抽打自己的影子。程武的量子芯片在右臂震颤，军用级传感器捕捉到空气中激增的氧含量——这些植物释放的氧气分子携带角动量纠缠，吸入者会产生跨维度的感官错乱。
地下指挥所里，陆云深将西进制方程投影在战术沙盘上。不同颜色的光点代表变异植株，它们在上海地底编织的神经网络竟与FAST接收到的M87星图拓扑同构。"每个公园都是超导线圈，每条地铁线是波导管，"他的左眼因过度运算泛起血丝，"今晚月食时刻，整座城市会变成向宇宙广播的射电望远镜！"
程武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液体在青铜纹路里凝结成冰晶。当他将玉佩按在电子地图某处，冰晶恰好覆盖住静安寺的位置——那里正是上古星图缺失的"天枢"位。李未的终端突然黑屏，植物子的脑电波曲线在最后一刻跃出屏幕，与地底根系的量子震荡形成共振。
"不是攻击，是献祭。"林雨眠咳出带晶体的血沫，"它们要把上海变成祭坛，用八百万人的意识当香烛..."话音未落，所有显示器同时亮起血红倒计时：距离月全食还有6小时13分。
作战方案在争吵中艰难成型。程武主张用反物质炸药焚毁根系节点，陆云深却在地铁线路图上画出二十八个非欧几何的爆破点。当争执不下时，李未突然调出妻子病房的监控——那个沉睡三年的女人，此刻正用植物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在床单上画出与地下根系完全一致的星图。
"她在指引缺口，"李未的指尖划过妻子颤抖的手绘轨迹，"龙华烈士陵园的地下防空洞，1944年日军留下的未爆弹刚好构成维度奇点..."程武的玉佩应声碎裂，内部掉出片铭刻着潮汐纹路的玉璋，其造型与月球方尖碑的浮雕分毫不差。
当特种部队突入防空洞时，变异植株的反应验证了可怕猜想——所有根须在此处形成克莱因瓶结构，子弹穿过某个维度后竟从背后射回。林雨眠的量子化右手突然暴涨，抓住西维空间里游走的"茎秆心脏"，整个上海的地面随之震颤。倒计时暂停的瞬间，人们听到地底传来古老的鲸歌。
月光开始染上血色的时刻，程武站在静安寺废墟上。玉佩残留的液体在掌心蒸发，化作全息投影的星图补完了缺失的"天枢"。当陆云深将新坐标输入爆破系统，整座城市的变异植物突然收缩成致密球体——它们在地底拼出的完整星图，正是程武家族族谱首页的图腾。
危机解除后的深夜，李未在病房发现妻子眼角有泪滴落。那滴泪在培养舱玻璃上晕开的纹路，与二十万年前月球战争浮雕里的求救信号完全一致。而上海地底深处，未被清除的根须仍在默默生长，它们缠绕着日军未爆弹形成的微型黑洞，等待下一次月相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