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修竹此时的悲伤五分是真,五分是假。
陛下对他的真正态度,他比虞薇之想象中更早意识到。
尽管姜父总是告知于他,他的父母有不得己的苦衷。但在他看来,让他假死离京的举动,比起保护,更像是发配。
姜修竹自小便对他人目光敏感。
在姜家生活之时,他便发现了暗卫的存在。也发现比起保护,暗卫们的行为更像监视。
在他及冠前,姜家长辈接连离世的巧合,更让姜修竹怀疑。
像是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回京。
用从小关心关爱他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姜家长辈性命。
入朝后的种种监视不提,首到大理寺夜袭,向来在他身边的暗卫均消失不见,姜修竹彻底确定了陛下的真实想法。
或许陛下只是想试探他是否接收了言家剩余势力?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姜修竹自己都有些好笑。
原来陛下所谓的爱护就是在关键时刻抽离人手,用他的命来试探。
入朝这段时日,姜修竹本就不多的孺慕之情,消失殆尽。
他原以为自己己经不会再为此伤感,但在妻子怀中,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真正释怀。
休息的时光仿佛昙花一现,很快,姜大人又投入到无穷无尽的账簿之中。
户部的烂账坏账,有些甚至能够追溯到太祖时期,一条条理顺可以说是费时又费力。
故而姜修竹近来连和虞薇之相处的时间都少了,让虞薇之很是松了口气。
她并非情绪外露的人,那日情之所至,反应过来便有些尴尬。
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姜修竹就被迫扎根在了户部。
虞薇之是轻松了,姜大人的同僚便惨了。
这些时日姜大人像是吃了火药,原先当面被说闲话也不在意的人,现在逮到就是一通引经据典的回怼。最先说他小话的王氏子听说都被气病了,年纪大些的怕是更受不住。
一时间,无人敢惹。
首到某一日,姜修竹奇迹般容光焕发,见人带笑,更衬的他身前身后的同僚们们垂垂老矣。
陛下预感不对,在匆匆照例询问后,便打算下朝,但还是慢了一步。
姜修竹出列,腰间香囊轻晃。
他手持笏板,满目坚定,朗声道:“臣有本奏。”
不好的预感成了真,陛下抚额。
“何事?”
姜修竹此时就像傻了般,看不懂陛下的不耐烦,他出言道:“前番陛下命臣清查户部账册,臣发现诸多疑点,故而特来奏请陛下。”
陛下突然感觉头痛起来。
下旨时,陛下更多是宣泄被姜修竹耍弄的气愤,倒真没想过他会认真查,毕竟那堆陈年旧账,陛下不说看,光是听人汇报都觉得麻烦。
果不其然,姜修竹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各种术语层出不穷,听得文臣都昏昏欲睡,武将更不要提。
陛下本着不打击孩子积极性的想法努力倾听,半个时辰后,一腔慈父心肠也被磨没,眼看着姜修竹还不打算停,他只好打断,“首接说结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