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的嫁妆,本就该由你支配。”
其实在成婚前,虞薇之就思考过,要不要将玉牌交给虞泽兰,但当时的虞泽兰表现实在令人失望,玉牌到她手中,怕是不久就成了虞丞相囊中之物。
面对唾手可得的财富,她不想赌别人的良心。
故而打算等虞泽兰成婚再说,毕竟她如今就在京城,纵然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鞭长莫及。
但看到嫡姐穷困到连好药都用不起时,虞薇之还是心软了。
既然虞薇之坚持,虞泽兰干脆不再推辞,反正她己经知道自己有多穷了,硬撑着也没意思。
她小心翼翼将玉牌贴身收起,感受到玉质特有的冰凉后,露出笑意。这可是目前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不能再弄丢。
虞泽兰空空如也的脑袋被快乐填满,压根没意识到虞薇之话中深意。
能支持一个丞相府嫡女肆意花销的嫁妆,是她那非大家闺秀出身的母亲拿的出来的吗?
虞薇之暗下目光,整个丞相府本该都是虞泽兰的,而如今,她却为得到一块小小的玉牌而喜不自胜。
男人的承诺?呵。
嫡母的选择,她无从置喙。只是若嫡母知晓,自她过世后,唯一的女儿受伤连好药都用不起,又会是什么感受。
她幼时就看不懂嫡母,分明可以轻易看穿人心,却对父亲拙劣的借口视而不见,甚至为了所谓的嫡子,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最终只能将女儿托付给年纪比女儿还小的孩子。
而这些,虞泽兰都一无所知,不知该说她是幸运好还是不幸好。
等确定虞泽兰伤口处理完毕,虞薇之便打算走,只是临走前,她回头叮嘱,“这段日子好好养伤,有人比你更恨青珏,只需冷眼旁观便好。”
虞泽兰愣住,虞薇之怎么知道她要对付青珏了?
“你的表情很明显。若是真想当皇子妃,先试着把脸上蠢样收起来。”
毕竟她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虞薇之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虞泽兰还在发怔,金环却己经跟上前,要送虞薇之离开。
走向正院的路上,金环高兴非常,“多谢二小姐,若不是二小姐,大小姐还不知道要被关在祠堂多久。”
她纯然为虞泽兰感到高兴,没有想过她私自出府的举动有多危险,虞泽兰怕是还不知道金环为了她的安危,付出了多大努力。
“我看你对医术很感兴趣,有想过学医吗?我可以向祖母要来你的卖身契,学医的一应费用也可为你提供。”
说话的同时,虞薇之不放过金环任何表情。
只见她先是欣喜,再是纠结,最终化为释然,“谢二小姐好意。但是大小姐身边就我一人了,我如果走了,大小姐怎么办呢?”
见她态度不似作伪,虞薇之挑眉,“我听绿倚说过,你在嫡姐身边几乎食不果腹。”
金环顿时红了脸,“也……也没有很饿。只是我吃的比一般人多些。”
看虞薇之表情不是相信的样子,金环焦急道:“真的,大小姐对我挺好的。如果不是大小姐把我提到身边成为贴身丫鬟。我压根攒不到那么多银子,我娘和两个妹妹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说完,总感觉哪里不对,她又继续补充,“我也很感谢二小姐的,真的!若不是您的建议,我母亲她们可能己经被抢了,也没法活着到达京城。”
见她是真心想留在虞泽兰身边,也没有因为虞泽兰对她努力的忽视而生出怨气,虞薇之这才放下试探。
“你的天赋很好,莫要浪费。”她见方才金环包扎的样子,不是很熟练,但己经有模有样,除了仍有些笨手笨脚,容易弄疼伤者以外,无可指摘。
或者说,容易弄疼伤者更好,能让人长些记性。
“不过丫鬟身份到底不方便,回府后我会为你带些医书,希望你学有所成。”
金环本以为拒绝了二小姐的建议,就没有然后了,毕竟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好歹,辜负二小姐心意。
结果峰回路转,二小姐不仅不生气,还愿意让她学医。
“谢谢二小姐!”她恨不得给二小姐磕头。
只是刚做出下跪的动作,就被二小姐身边的墨采扶住,一时僵持住,二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墨采自从上次被虞泽兰猝不及防的金簪威胁震惊后,就很注意突然靠近自家小姐的人,生怕再重蹈覆辙。
尤其是金环还是虞泽兰的丫鬟,甚至真心觉得虞泽兰好,她怀疑金环己经被虞泽兰同化了,自然对她更是警惕。在她做出下跪动作的一瞬间,便上前制住了她。
金环不解,金环迷茫,但金环还是乖乖的不再动弹,维持着要跪不跪的姿态。
虞薇之失笑,“不用多礼,这本就是你该得的。甚至于你还该同嫡姐要一份赏。以她的脑子,你若不提醒,她定想不到你出了多大力。”
金环有些犹豫,虞泽兰的穷困给她留下了太深印象。才过去不久的冬天令她记忆犹新,大小姐差点因为省炭盆过度而长冻疮。
在她的老家,连富户的家的小姐都不会如此精打细算。
看出她踌躇,虞薇之也沉默了片刻。
虞泽兰到底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能让贴身丫鬟都担心她给不起赏。她没记错的话,虞泽兰的月例可没被克扣过。
“……不必担心,她如今可比你想象的富裕。”
有二小姐这句话,金环就放心了。能多些赏银肯定是最好,京城的花销大,她母亲和妹妹们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恰在此时,正院也到了。金环正准备同二小姐告辞。
就见二小姐自腰间取下了一枚香囊,“你母亲现下可有活计?若是没有,姜府倒还缺个绣娘。”
……
等姜大人终于等到妻子时,虞薇之己经安排好了金环全家。
比起得到一个信得过的医师来说,这个代价可谓微不足道。虞府前府医,便是因为亲人才背叛,虞薇之可不打算重蹈覆辙。
何况,想起查到的异常,虞薇之上马车的动作一顿,金环的家人,对于此时的她来说,用处或许还更大些。
姜大人及时注意到妻子的异常,顺势搀扶了一把,以眼神询问情况。
虞薇之轻轻摇头,示意回府再说。
等回到姜府,她将金环母亲之事告知,姜修竹敏锐的意识到问题所在。
既然身为胶州人士,为何要将女儿卖至京城为婢?
丞相府到底根基不深,不像氏族一般,对于仆婢选择严之又严,为了达到要求,氏族们甚至会联系牙人,自京城周边亦或是更远处收集合适的人选。
而丞相府要求不高,仅在京中便可找到足够的人手,不会特意去别的地方招人。
而胶州离京城不算近,尤其对普通百姓来说。赈灾队伍紧赶慢赶的情况下,在路上都花了三天时间。平民花费的时间只会更久,还需要担心沿路的匪盗。
甚至金环还认字,虞薇之说给她医书,她第一反应是高兴。
女儿能识字的家庭家底应是不错的,遭逢巨变导致入不敷出,甚至还需要卖一个女儿才能维持生计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她家却独独要将女儿卖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