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虞薇之睁眼就被身上的酸痛惊到,闭眼回忆片刻,昨夜场景她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姜修竹叫她流氓时的声音都在脑海清晰可闻,虞薇之的脸顿时红透。
姜大人因成婚被特批了假期,可以等到新婚妻子睡醒,二人共同用完早膳后,他将自己攒下的金银以及府中账簿都交给了虞薇之。
见他还算上道,虞薇之给面子的露出笑容。
没有公婆需要敬茶,也无侍妾通房需要训诫,整座府邸只有夫妻两位主人,倒是让虞薇之感到熨帖非常。
没有繁杂的亲戚长辈,人情往来便简单不少,姜府账册也简洁得多,不过一个上午,虞薇之就看得七七八八。
首到有人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夫人,用膳吧。”
抬眼看到的便是拎着食盒的姜修竹。
因是休沐,他并未穿官袍,仅着一席青绿常服,袍襟绣着翠竹暗纹,没有官服自带的威严,倒显出几分书生气。
不知怎的,虞薇之突然想起长宁的“穷书生”论调,一时忍俊不禁。
挑衣服配饰挑了一个上午的姜大人忍不住了,“夫人为何发笑,可是我的打扮有何不妥?”温润嗓音中暗含一丝委屈。
京中权贵流行繁复装扮,纵是男子也喜欢腰间配多样名贵装饰,以彰显身份。可按他对虞薇之的观察,她更喜欢简洁洒脱的装扮。
除了初遇,他们二人往日相见,他均身着官服。好不容易休沐,能穿常服,故而他搭配了许久。
特意挑了素雅又不失寡淡的颜色,款式也不张扬,腰间仅配一节竹佩,细细熏了意可香。
一番精心装扮,就为了心上人留下好印象,结果把人逗笑了?对于人生一帆风顺的姜大人来说,真是一道坎。
但他很快收敛好情绪,将食盒中菜肴摆放出来。
虞薇之挑眉,她原以为食盒内是点心,“在书房吃?”
姜修竹点头,“府中就你我二人,自然随心意就好。”
这下虞薇之是真的惊讶了,她从未在书房用过膳,就连点心也少,这源于幼时第一次进书房时,被耳提面命的经历。
她曾询问过,得到的答案是:书房的规矩向来如此。
如今,姜修竹轻而易举打破了这条规矩,他做的无比自然,倒让虞薇之有些无所适从。
“不怕污了书籍?”
“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味道小的饭菜,夫人若是还不放心,早些吃完便是。”
藏书是很重要,但是妻子的感受更重要。眼见虞薇之心神全被账簿吸引,姜修竹便自觉修改了用膳地点。总归是偶尔为之,藏书还不至于那般脆弱。
他都不计较,虞薇之也就不再有异议。
因念着剩下的账目,虞薇之只略动了几口,姜修竹没劝,只是默默记下她动筷的菜色,随即吩咐下人送些点心。
虞薇之若无所觉,依旧看着账簿。姜修竹干脆也在一旁看起诗集。
一时间,安静的书房,只有翻书声。
这边夫妻二人享受宁静的阅读时光,那边金銮殿的众人在承受皇帝雷霆之怒。
敢在天子脚下行凶,甚至行凶目标是皇帝亲自赐婚的对象,这下子引爆了皇帝的愤怒。
本来他就存在着补偿姜修竹的心思,所以特意让人准备了盛大的婚礼仪式,甚至为了不让儿子受委屈,他连女方嫁妆都包办了。
结果还有不长眼的人来破坏,要是被人真在眼皮底下劫走新娘,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说到这,皇帝还是比较满意虞薇之的。原本想着挑选三姓之中的贵女许配,这样姜修竹来日恢复身份,也便于在朝廷之上立足,不至于被其他几个兄弟生吞活剥。
现在看来,还是姜修竹的眼光好,此女临危不乱,未雨绸缪。听了混乱中虞薇之的举动,皇帝抚掌大笑。
果然是儿子随爹,挑老婆的眼光好得不得了。
完全忘了一开始,姜修竹执意娶虞薇之时,他自己嘀咕的,“完了,儿子随娘,只看长相。”
至于女子不应该随身带着武器什么的,他是天子,他都不在意这点,旁人凭什么在意。
还有人参姜修竹婚礼未成便和虞薇之同乘一匹,有失体统。
老古董懂什么?那是小情侣培养感情。
皇帝分外看不上这些人,查案查案不行,给人扣帽子一扣一个准,都是些世家养出来的废物。
与此同时,皇帝越发觉得,姜修竹不愿恢复身份倒是件好事了,他性子太过天真,像他娘,是斗不过这些黑心肝的。
还是老九合适些,他有着股不顾一切的偏执,就得是这样疯的,才好对世家动手。
很快,大理寺卿就接到了一定要查清幕后主使的圣旨,与此同时,锦衣卫也忙碌起来。
其实大理寺卿己经查到些眉目了,但是……
“听说您的儿子如今正准备出仕?老夫手下恰好有个位置,令郎一表人才,最是合适不过……”
于是,皇上询问时,不仅什么都没查出来,案件进度甚至不是止步不前,反而倒退了许多。
皇帝在金銮殿大发雷霆,又是这样,之前言家人的案子就是如此,最后不了了之。
他们以为这次还会像从前一般吗?
那时他羽翼未丰,瞻前顾后,想成为明君,所以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现在他相行就木,己经不怕死了,名声如何他也不在乎。
他最在乎的只剩下这个发妻为他留下的儿子。
他要拖他们陪葬!
龙椅上,老人眼中的愤怒择人欲噬。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大理寺卿首接被撸去职位,换成了原先的副手,副手不行就再换,一连换了五六个,连着大理寺卿的职位都成了烫手山芋。
又一次早朝,面对着皇帝的询问,众人不敢吭声。
再一次,姜修竹越众而出。
“臣愿为陛下分忧。”
又是他,张太师暗道一声晦气。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知分寸,他底下人多次示好都不接受,甚至他亲自屈尊拉拢,也不接受。
难道真以为朝堂是凭着一腔孤勇就能玩的转的?天真。
原本怒意勃发,像一头愤怒的老狮王的皇帝,在看到姜修竹站出来后,有一瞬间怔松。
“专业的事,还是需要专业的人。”
他并没有答应。
但姜修竹不放弃,“此事同微臣相关,臣不愿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刚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对他怒目而视,他这话不就是不相信大理寺的查案能力吗?
但他也没办法反驳,前几任几乎将线索毁的差不多了,就算他是真有心要查,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东西。
高高龙椅上的皇帝在沉吟,透过帝王冠冕垂下的十二旒,他看不清姜修竹的神情,但他知道,定是同他当初一般。
少年意气,认为事无不可,结果却是害了最亲近的人。
最终,皇帝还是同意了姜修竹的提议,毕竟他亏欠这个孩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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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姜修竹成婚后第一次上朝,身侧没有另一人的呼吸声,虞薇之还有些不习惯。
这些时日她多待在书房,除了没有离开京城,嫁给姜修竹倒是比她原先打算的生活好上许多。
姜修竹观察细微,纵然他们婚前接触不多,在婚后也很快摸清了她的喜好,若不是回门,她都快忘了曾经的日子。
正出神时,门房通传,又是一封拜帖。
弱冠之年的三品大员,是许多人的拉拢对象,光是婚后几日,虞薇之便收到了诸多拜帖。
姜修竹软硬不吃,那便从她夫人身上下手,毕竟枕头风好使的很,许多人都这样想。
于是府里的拜帖络绎不绝。
虞薇之并不喜欢这些场合,说是聚会,但繁文缛节拜高踩低一样不少,不如待在书房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