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时间，虞薇之己经有些不习惯自己一人的府邸了。
恰好今日收到了长宁拜帖，她干脆便同长宁一聚。
长宁一如往常，活泼明丽，聚会地点依旧是宝器阁。
刚一见面，长宁就将她拉至身前细细打量，见她没有憔悴瘦削，反而因为菜色合口味，比出嫁前还胖了些，这才放心。
“看来那家伙还算靠谱，我老早就想找你玩了，结果我娘一首拦着。还说你都成婚了，让我也好好挑挑。”
“有什么好挑的呀，来回就那么几人，我都看腻了。”
长宁郁闷的卷着头发，“这几日更过分，老让我和陈太傅的孙子相处。那家伙穿的和首饰架似的，和你嫡姐唯一区别就是他身上的更贵些。”
“这么多天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我爹娘还对他满意的不得了，我都快烦死了。”
首饰架的比喻异常精准，虞薇之忍俊不禁。
成亲王夫妇的打算，她大概了解几分。如今朝堂上九皇子势大，而长宁自幼就与他不睦，若是嫁给陈氏嫡系，至少能保住女儿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只不过这种想法她无法苟同，越是大家族，种种桎梏便越发严重。光看张氏姐妹便知，作为与陈氏齐名的三大氏族之一，培养的女儿气量狭小，阴谋算计招招狠辣，长宁嫁进去，不知要受怎样的搓磨。
“既如此，你是如何打算？”
但以上终归是她的想法，婚姻大事，长宁本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故而虞薇之只是询问。
“我希望未来夫婿是个美人，最好又温润如玉，又冷酷无情，再魅惑撩人就最好了。”她捧着脸，眼中没有一丝对真情的渴望，满是对美色的痴迷。
新婚之夜的那声“流氓”，又在虞薇之脑海回荡。
察觉到脸颊微烫，虞薇之慌乱间低头喝茶。
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长宁还在自顾自许着愿，“还要有文人的风骨和武将的身材，最后能和我有共同爱好就行。”
说完半晌没得到虞薇之的回应，长宁困惑，转头却发现她在喝茶，“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宝器阁的茶吗？”
“……今时与往日不同。”虞薇之正色道，倒也没说错，今日茶水竟换成了她喜欢的君山银针。
得到了解释，长宁就不在意了，“你说世上真有这样的男人吗？我让我爹娘找这样的，我爹说我做梦，我娘让我滚蛋。”
虞薇之失笑，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足以证明长宁还没长大，她所谓的理想夫婿要求，不如说是玩伴要求更恰当些。
以长宁的身份，夫婿人选除了三氏族之外便是他们的姻亲，纵然真有人满足所有要求，长宁嫁过去也无法肆意；若是身份过低，更成问题。
“你当真想嫁人？”虞薇之有些好奇，长宁似乎对婚姻大事了解不深。
“当然啊，嫁人之后我就能自己当家做主啦。我娘说了，我成婚之后，她才不会管我，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长宁脸上满是没有被生活毒打过的天真。
或许成亲王夫妻压根没有意识到，长宁对婚后可能的遭遇一概不知。
想起自己自及笄后便对夫婿人选汲汲营营，生怕重蹈嫡母覆辙，而长宁竟完全没有想法。
虞薇之不由得扶额，该说是成亲王夫妻感情太好么？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怨侣，不是门当户对就一定能幸福美满的。
于是她忍不住泼冷水道：“你娘确实不会再管你，但是你的婆母会。”
！！！
长宁惊讶，“我好歹是堂堂郡主，一个仪宾的母亲，怎么配管我？”
“但她能左右你的丈夫，后宅之事，没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虞薇之本来没打算说张雅云的算计，免得让长宁担心，但此时不说也不行了。她将张雅云入府后种种谋算一一道来，只模糊了孩子爹的问题。虽然是张雅云咎由自取，但这种污浊事，她不想脏了长宁耳朵。
长宁听的目不转睛，一时随着张氏的得意咬牙切齿，一时再随着她的反击而激动不己。
“薇之果然是最聪明的，这都能力挽狂澜！不过虞丞相真是老糊涂了，好端端干嘛要娶一个坏女人。娶就娶了，知道她真面目还不赶紧休妻，只是关禁闭也太轻了吧。”
长宁是听的满意极了，虞薇之则是哭笑不得。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说书的天赋。
她将张雅云的阴谋说的仔细，恨不得将这些阴私伎俩掰开了揉碎了，往长宁不开窍的脑子里灌。
结果长宁倒好，重点完全跑偏，只记得厉不厉害，她算是知道榆木脑袋是怎么样的了。
这样的性子她还真不放心，一旦成婚，怕不是要被人称斤论两卖了，还要替他人数钱。
虞薇之敲了下她的脑袋，“总之，长辈身份几乎无往不利，她可以找许多借口搓磨你，而你一个不慎就会招致骂名，到时成亲王府也无法帮你。”
她还没说的是，陈太傅虽然不止一个儿子，但目前为止，就这么一个孙子，在陈家的金贵程度不言自明。
若是真与他成婚，不要说一个婆母，怕是要被上上下下几房长辈盯着。这么多人里，只要有一两个计较些，就会引发一系列争端。
脑袋空空的长宁这才意识到背后的危险，“这也太可怕了，那我不要成婚了，我这就和我爹娘说，我出家当尼姑去！”
说着就要起身，虞薇之眼疾手快将她拉住，无奈道：“我说这么多，并非让你终身不嫁，只是希望你看清人选，莫要随随便便将自己嫁了，将来后悔。”
“何况，清修可不容易，出家人需衣食简朴，清贫度日，你真舍得放下你的爱好？”
“但话又说回来……”长宁坐回原位，“和出家相比，嫁人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很快，在比较了二者差别后，长宁崩溃了，“嫁人不嫁人怎么都那么麻烦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嘛。”
左右都不是优选，虞薇之蹙眉深思，不过，说到两全其美，她倒是想起一个人——
长公主。
长公主曾有过驸马，是当时的探花郎，据说容貌令长公主一见倾心。婚后二人也曾琴瑟和鸣过一段时间，可好景不长。
因着长公主美言，驸马破例得封侯爵，享食禄一千五百石。可他不满足，参与京官受贿事件，还纵容族亲知法犯法，在长公主求情下，留得一命，仅被革去了职位。
却在此后越发荒唐，在发现他私下纳妾后，长公主亲自抽花了他的脸，将之赶出公主府。
自此之后，长公主再未嫁人，只纳男宠。
虽然名声不好，但长公主确实是虞薇之见过最肆意的女人，或许……
长宁也和虞薇之想到了一块儿，“我能不能学长公主啊？！”
对于这个姑姑，她接触不深，只知道她不太看得上他们家，长宁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可要说身边最肆意的女人，她第一反应就是长公主。
分明是比皇伯伯都要大的年纪，看起来却比她爹都年轻，整日不是饮酒作乐就是同男宠嬉戏。
好像，除了名声差点，其他都可以接受呀。
长宁眼睛一亮，只要把饮酒作乐替换成给薇之做首饰，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