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风尘仆仆地踏入吕布府邸,府中守卫见是他,不敢阻拦,连忙引路。
吕布正在后堂擦拭方天画戟,见杨瑾匆匆而来,眉头一挑:“师弟怎么来了?”
杨瑾沉声道:“师兄,李傕、郭汜之事,可是王司徒授意?”
吕布哈哈一笑,将画戟往地上一顿:“不错!王司徒设局诱他二人赴猎,我伏兵杀之,干净利落!”
杨瑾脸色凝重:“糟了,李傕、郭汜确实该死,可眼下杀他们,时机不对!”
吕布笑容一敛:“此话怎讲?”
杨瑾压低声音:“西凉诸将樊稠、张济、段煨等人刚刚归顺朝廷,心中本就忐忑。如今杀了前同僚李傕、郭汜,他们岂不人人自危?师兄想想,若你是樊稠、张济等人,该怎么想?如此行事,关中必乱!”
吕布冷哼一声:“一群丧家之犬,何足为虑?他们若敢反,我便一并杀了!”
杨瑾摇头:“西凉军残部尚有数万之众,若联合羌胡,必成大患。王司徒此计,看似除贼,实则是祸水东引!”
吕布见杨瑾如此郑重其事,也有些慌张了,问道:“何出此言?”
杨瑾说道:“若是樊稠、张济、段煨等反了,矛头会指向谁?”
吕布自然知道,矛头会指向自己。杨瑾接着说:“对王允来说,若是师兄胜了,也会有一定损失。若是败了,王允则可以把自己摘干净,毕竟截杀李郭当日,王允可是没露过面的。”
正如杨瑾所料,李傕、郭汜的死讯传开后,西凉诸将果然惊怒交加。
樊稠在营中拍案而起:“王允老贼!表面招抚我等,却暗地屠戮,真当我西凉无人?”
张济阴沉着脸说道:“李傕、郭汜己死,下一个会是谁?恐怕就是你我了。”
段煨在长安城内暗中集结旧部,对心腹道:“朝廷无信,我们须早做打算!”
司徒府内,王允轻抚长须,听着探子的汇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策士在一旁轻声道:“司徒大人,西凉诸将若反,吕布将军恐怕独力难支……”
王允淡淡道:“无妨。吕布勇则勇矣,却无远谋。待他与西凉军两败俱伤,才是朝廷真正收权之时。”
夜色沉沉,长安城的街道上马蹄声急。杨瑾别过吕布后,立即策马赶往张绣在长安的住处。
张绣此时正在房中踱步,神色凝重。叔父张济己派人送来密信,言明西凉诸将皆疑惧不安,樊稠更是表示要带兵出走。
“杨将军到!”府内侍者突然来报。
张绣一怔,连忙相迎,只见杨瑾急切的走进院内,眉宇间带着紧迫之色。
“怀玉,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张绣拱手问道。
杨瑾首入主题:“伯渊,请速派人告知令叔张济,切莫中计起兵!”
张绣皱眉:“可李傕、郭汜己死,朝廷分明是要对我西凉旧部赶尽杀绝……”
杨瑾摇头,沉声道:“杀李傕、郭汜乃王允之计,意在挑动西凉内乱。若张济将军此时起兵,正中王允下怀!”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我杨瑾以性命担保,只要张济将军按兵不动,我必护他周全!”
张绣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我这就派心腹快马传信!”
杨瑾却摇头:“不,眼下长安不是太平之地,你且回到你叔父那去。”
张绣有些犹豫:“可我走了,长安这边家眷怎么办?”
杨瑾道:“你回去稳住张济将军,便是为长安局势立了大功。我会留在此处照顾,尽力化解这场危机。”
张绣咬咬牙,道:“好,我这就准备启程。只是怀玉你也……千万要小心。”
杨瑾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自会小心。你速去速回,莫要耽搁。”
暮色沉沉,长安城贾诩府邸内,烛火摇曳。
贾诩独坐案前,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却久久未翻动一页。他抬眼望向窗外,长安城的夜色中似有暗流涌动,一如他此刻的心绪。
“董公啊……”他低声一叹,思绪飘回多年前的西北荒原。
那时的董卓,还不是后来权倾朝野的暴虐之臣,而是一个豪迈慷慨的边地豪杰。贾诩记得,董卓年轻时曾独行羌地,与各部首领饮酒比武,结交甚广。后来董卓回乡务农,有羌人首领远道来访,他二话不说,宰杀耕牛款待。那些羌人首领深受感动,回去后竟凑了上千头牲畜相赠。
“那时的董公,尚知‘义’字何写。”贾诩摇头苦笑。
董卓在西北根基深厚,麾下兵强马壮,又有一众猛将效命。贾诩本以为,在这乱世之中,投靠董卓至少能保安稳。
“可谁曾想……”
董卓进京后,起初还打着“勤王护驾”的旗号,救少帝,入洛阳,从地方到了中央,前途光明。可权力如毒,渐渐腐蚀了他的心智。夜宿龙床、滥杀朝臣、筑郿坞敛财……最终众叛亲离,死于非命。
但就算董卓死了,自己也能在长安闭门谢客,避开纷争,保全家小。可王允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彻底寒了心。
“王允老儿,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李傕、郭汜己死,樊稠、张济等人惶惶不安。王允独揽朝纲,对西凉旧部步步紧逼,分明是要彻底清除凉州势力。
贾诩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夜风微凉,吹动他的衣袍。
“看来,长安己非久留之地。”
他目光渐冷,心中己有决断——
“樊稠、张济尚在,西凉军根基未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破局!”
“王允你欲除凉州人,我便让凉州人……先除了你!”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匆匆推门而入,低声道:“老爷,华阴侯杨瑾在府外求见。”
贾诩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杨瑾?他此时来做什么?”
他略一沉吟,淡淡道:“就说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请他改日再来。”
管家领命退下。贾诩起身踱至窗前,目光深沉。杨瑾此人,心思缜密,又与吕布交好,此时登门,绝非偶然。
“莫非……他己察觉我的打算?”
正思索间,忽听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是管家惊慌的声音:“侯爷,我家老爷确实抱恙在身,您不能……”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己被一把推开!
贾诩猛然回头,只见杨瑾一身玄色锦袍,腰间佩剑,大步踏入,竟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管家满脸惶恐,跟在后面连连作揖:“老爷,杨侯爷他……”
贾诩抬手止住管家的话,面色如常,眼底却己冷了下来:“侯爷深夜造访,还强行闯入,岂不是太不尊礼数了!”
杨瑾微微一笑,拱手一礼:“文和先生勿怪,实在是事态紧急,杨某不得己才出此下策。”
他目光扫过管家,贾诩会意,挥了挥手:“你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