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白哈艾丁带人扫荡了这里。他们杀了所有的男丁和老人;女人和女孩就地qj,一部分杀掉,一小部分捉回去当“老婆”;剩下一部分男孩成为童兵。
祁果努力不去想这里发生过的人间惨案,将注意力转移到阿德南身上,说:“那是地窖?”
“没错。”阿德南拽住拉钩,一用力便拉开了布满铁锈的铁皮窖门。里面的温度比上面低很多,漆黑一片。一个士兵刚要拿出打火机点火就被一旁的哈迪按住,“别动,有沼气。”
祁果动了动鼻子,确实有一股细微的臭味——她小时候住在农村,家里旱厕的粪坑里就差不多是这个味道——要是现在一有明火,他们会顷刻变成一团团火球。
哈迪把半个身子探下去,接着上来说:“下面的氧气不多。等一会吧,长官。”
阿德南看了看手表,现在才早上八点,留给他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便点点头,让士兵们先去扫垃圾,毕竟被尸体包围的的感觉并不怎么样。
“堆在一块集中烧掉吧,免得惹出瘟疫。”
“是!”
祁果则和阿德南待在一起。与臭气熏天的死尸相比,还是沼气的味道比较好闻。
祁果踱着步子,阿德南席地而坐。后者百无聊赖,前者却显得有些焦躁。阿德南看了看焦虑不安的祁果,伸出四肢,竖着她的颈椎、胸椎腰椎一直划到尾椎。祁果像是触电一样打了个寒战,她回头瞪了他一眼。被瞪的人毫无自觉,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四指。
祁果觉得古怪极了,脚底抹油,先溜为敬。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开始上升了。祁果带上鸭舌帽压低自己的帽檐,就这样躲在无言的阴影里,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灰暗的人生路。
忽然间,一股热浪袭来。夹杂着腐臭味、塑料贺和棉织品烧焦的糊味还有蛋白质燃烧后的香味。
什么香味——祁果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她觉得自己怕不是受刺激过头失了智了。
这里的村民们大多都有宗教信仰,对他们而言火葬可能是痛苦的。但祁果却觉得这样不赖,泯灭在烈火中总比被蛆虫蚕食殆尽的好。她对阿德南说:“如果我不幸死在这片土地,她只希望有好心人可以烧掉她的尸体,她不想腐烂在异国他乡的泥土里。
那些充满蛋白质和油脂的东西很快就烧没了,士兵们迅速集合下到地窖里把白哈艾丁当年藏匿的东西取出。
没一会士兵们就从里面抽出了十七把重型机枪,四十捆子弹以及六箱手雷。这些危险的爆炸物堆放在充满朝气的地窖里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只要有一点火星他们就在瞬间会被炸成渣渣,感觉不到痛苦。士兵们的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
这个过程中,阿德南被哈迪叫出去。祁果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
没有了阿德南,祁果就代替他做起了监工。她对这些武器的数量感到震惊,足足装了两个半车厢。与之相比她肩上被的步枪简直就是孙子。
一名士兵向她报告,地窖里的所有装备已经装载完毕了。被当成长官她是一点也不适应。但她祁果是谁,她这辈子最会干的就是扮猪吃老虎,简单地说就是装逼。
“好。”她波澜不惊地说,然后转了个身去请示阿德南。长官不发话她和这个士兵就得站到天黑。
哈迪不知道和阿德南说了什么,长官的明显不太美妙、尤其是看到祁果的时候,脸黑的如铁锅的锅底。
祁果心里一震,不由自主的摸向后腰。
“祁果。”
祁果觉得仿佛是恶鬼在呼唤她,但依然硬着头皮答到。
“过来。”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下肢就先大脑一步行动了。阿德南见她勉强的样子便伸手扯住她的衣领将她带回屋里。祁果猝不及防,差点摔在一堆蛆虫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被阿德南按在唯一的桌子上,脸颊紧贴着油乎乎的桌面,腰间一凉,她的上衣被掀开了。她有预感阿德南要做什么,但是她挣脱不开,她那点小力量还没资格与之抗衡。
阿德南从怀里翻出匕首,上头带着锯齿和骇人的放血槽,是杀人的好东西。她感到腰椎前突一阵刺痛,凉凉的,有血流出来。阿德南只是挑开了她的一层皮肉,从组织间拨出一块小指指甲大小的黑色芯片。用刀尖挑着,放到祁果面前说:“这是什么?”
祁果冷笑一声,即使只是一层皮肉也令她满头大汗,“我以为你会晚点才发现的。”
阿德南俯下身,祁果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他阴森森的脸:“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乖的跟着我们。亏我还以为你死心了。”
“心是不会死的,这辈子也不会死。即使我的肉体覆灭。”
“你是在向你的父母、爱人和挚友表忠心吗?”
“是我自己。”祁果用力把阿德南推开站直,摸了摸后腰,摸了一手血,“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发现的吗?苏芊他们的行动应该很隐秘才对。”
阿德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冷笑,她上前一步把祁果拦腰抱起来扔进车厢里,自己坐进驾驶室。阿德南已经没有时间再跟祁果废话,除祁果之外的所有人加快了脚步,踩动油门车队绝尘而去。
但这一系列粗暴的动作撕扯了后脑的伤口疼的祁果呲牙裂嘴。天气愈来愈热,她开始担心没有抗生素伤口会不会化脓。
“快点说好不好。”焦虑令祁果烦躁极了,她压根没指望阿德南会告诉她只顾着在车厢里翻箱倒柜,找几块纱布好止一下血。血都流进裤腰了。
阿德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长手伸进后座拿了酒精、纱布和胶带扔给她。祁果愣了一愣,赶紧动手用蘸着酒精的纱布清理伤口后再敷上一块干净的,听着阿德南说:“在两个小时之前,苏芊驻守在贝塔城前的第三大队袭击了埃弗拉的村子,就在刚才他们切断了所有通讯设备,来报信的是他的第十一个儿子。除了被袭的消息还有你后腰的芯片。”
“那小子怎么会知道芯片的事?连我自己都是近几天才知道的!”
阿德南笑而不语。
祁果也不管自己后腰疼不疼了,探过身子揪住他的衣领怒摇:“是谁!是谁告诉你们的!”
阿德南的身体像固定在座位上一样纹丝不动,他一把推开祁果笑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国内没人保得了你。”
祁果像是坠入冰窟,通体冰凉。不是因为自己的无助而感到恐惧,而是她发现,在暗处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住他们。自己也好,陆彧铭也好,还有欧阳锦平梁宏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恐惧和愤怒促使着祁果狠狠踹着车门,“狗日的!狗日的——牲口!”
阿德南也不介意。他叼起香烟,车队排着队驶向远方。
……
埃弗拉庞大的身体终于倒在地上。他断了三根肋骨,脱臼了一条胳膊,但他依然不死心,恶狠狠地盯着头顶上的亚洲男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秦泓冷冷的看着他,黑皮的军靴踩在埃弗拉的脸上,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颅骨碎裂的清脆声音。他咳了两下,血块同时从口腔和鼻腔涌出,因为阻塞了气道而拼命的呼吸着。
“住手吧,秦泓。”
秦泓不甘心的抬起脚,鞋底在土地上捻了捻留下一大块血脚印。张莘莼接替他跑了过去,奉命过来过来给埃弗拉清理气道。
“看住了,不要让他自杀。我还有事要问。”苏芊看了一眼面色发绀犹如紫葡萄的埃弗拉一眼就走到墙角。那有一个相貌普通但身材极佳的女人,她抚摸着她的秀发,然后突然用力强迫女人直视她的眼睛说:“你在这见过一个名叫祁果的女孩吗?”
女人害怕极了,整个村子被他们杀了一半,几分钟前还与她争吵的姐姐们顷刻就倒在了地上,血染红了她的裙摆。她因为恐惧泪水和鼻涕流了满脸,惨不忍睹。她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苏芊加大了力道,头皮的疼痛让她尖叫起来,她边哭便求饶:“求求你放手!我不能说!说了我丈夫会打死我的!”
“丈夫?你说的是那条死狗吗?”苏芊抓住女人的脑袋侧开身好让她看到埃弗拉的惨状,“他这辈子估计都没办法继续做你的丈夫了。你知道为什么就你活下来了吗?因为你是最听话的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美……美洛蒂。”
“melotti?真是好名字。”
美洛蒂谨慎的看着眼前明显比她小但是喜怒无常的东亚女人。她长得很漂亮,黑长的头发高挑的身材,脸比村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却浑身裹着黑色坚硬的风衣。风衣金属的扣子隔得她的皮肤生疼。
“melotti……”她们的脸近在咫尺,苏芊抓住她头发的手也柔和了很多,她说:“回答问题,我不会伤害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