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年代的教室，只要一下课，老师前脚刚走，学生后脚就开始欢呼永远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听着前后左右欢快的笑声，叶清明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果然一夜不睡，身体是会有意见的啊……
然而，在这样的环境里，耳边闹哄哄的声音，又哪里真的能睡得舒服。
叹了一口气，叶清明挣扎着起来，打算出门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却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一双放大的眼睛，刹那间别说是瞌睡虫了，就连魂儿都差点给吓掉了。
“你干嘛啊，不声不响的。”推开林旦的肩膀，叶清明拍了拍胸口，皱眉道。
“那个，吓到你了啊？”看到叶清明的动作，林旦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精神头今天不太好，以为你不舒服呢。”
叶清明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是不舒服，而且这不舒服的原因还跟你有关系。
“哎，哎哎哎！”然而，叶清明刚刚把这句诽谤在心里默默说完，林旦就拍手笑开了，“看你这样瞪我就知道没事。”
叶清明：？还能够这样？什么逻辑？她还没有说什么，这人就把自己给摘了个一干二净？
而且……
“快快快，反正你不睡觉了，你给我看看这个英语题，我错哪里了。”而林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叶清明的心里“死去活来”了好几遍，看到她清醒了，立马将书本翻开，指着一个被画红叉的题目，“这个，就这个！”
“你真是有意思啊。”叶清明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有将人拍开的冲动，瞪了他一眼后，将试卷抽了过来。
一看题目，叶清明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这个不就是“ to do sth”和“ g sth”的用法嘛，果然经典题目就是经典题目啊，老师爱考，学生爱错。
而且这一考就是几十年，这一错也是几十年啊。
好不容易给林旦讲清楚这个题，看到这人还是有点半懵不懵似懂非懂的模样，叶清明叹了一口气，又举了好几个其他的例子，这才让林旦明白了个里面的缘由。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具体题目中，还是要你自己分析语境了。”将试卷和刚刚拿过来写了不少东西的草稿本都还给林旦，叶清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下节课是什么啊？”
“老陈的课。”林旦扫了一眼课表，一边回答，一边嘀嘀咕咕两个用法的归属。
“英语还是语文？”叶清明又问了，哈欠连天，她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借陈彦霖的课堂睡一会儿吧。
“语文吧……语文。”林旦再答。
“哦……那我睡会儿吧，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你叫一下我。”叶清明安心了，只要不是英语课就行。
天晓得现在的英语上得她有多辛苦，现在陈彦霖上英语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时不时点她回答问题，还每节课都让她带领同学们一起读课文，愣是让她一节课下来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偏偏还有苦不能言，一说吧，陈彦霖便苦兮兮地说这是她自己早就答应好的，没有半路撂挑子这个说法。
“你确定？”林旦还是第一次听到把“上课睡觉”这个行为说得这么自然的人，当即瞪大了眼睛，连手里的笔都停了下来。
班上的同学虽然皮，但是可没有人跟她一样，会在老陈的课堂上明目张胆的睡觉。
“撑不住。”叶清明懒懒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没办法，谁让课堂上比课间安静很多呢？
而且在语文课上，学习古文和古诗的时候，陈彦霖喜欢吟咏，这吟咏的效果吧，就不必多说了，读过书的人都明白——录上一段，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失眠。
而好巧不巧，她记得今天正好讲古诗的解析考法。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她要是不睡，都对不起自己。
看着叶清明说做就做，说睡就睡，林旦抽了抽嘴角，却还真的没有好意思再叫醒她，还时不时地给她拿书挡着遮掩一下。
然而，他们的动作又哪里躲得过身经百战的陈彦霖呢。
看着林旦那做贼心虚的表情和另一边用一摞书等住头的某人，陈彦霖轻哼一声，拿着课本，一边朗诵，一边走下讲台，慢悠悠的朝叶清明的座位走去。
林旦心里一紧，伸手暗暗推了推叶清明，想要提醒她，但是随着那越来越近的步子，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而叶清明呢？此刻正跟周公在棋局上大杀四方，乐不思蜀，哪里知道人世间的风吹草动。
等到一本书猛地拍在她桌上的时候，吓得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陈彦霖似笑非笑的眼神。
好在叶清明回神也快，没有再来两句什么“谁啊”“干嘛啊”之类好死不死的话。
“把刚刚我讲的这首石壕吏说一说吧。”看到叶清明那窘迫的表情，陈彦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石壕吏？叶清明脑海里飞速搜索这首诗圣晚年所出作品的相关信息。
三吏三别？
家国破碎？
民不聊生？
陈彦霖想要自己到底说什么呢？作者表达的思想感情，还是当时的社会现象？
叶清明嘴角抽了抽，刚刚还觉得陈彦霖算是一个有良心的老师，至少没有说“把我刚刚说的重复一遍”，结果原来坑在另一处埋着呢。
“算了，先背一遍吧。”看到叶清明眼圈下面的黑乎乎一团，陈彦霖也不想太为难了她，当即换了一个套路。
背石壕吏？叶清明挑了挑眉头，这个倒不难，她是记得的，当即轻了轻喉咙，“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叶清明背得不疾不徐，还颇有些抑扬顿挫，待得她背完，陈彦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没有再过多的为难她。
叶清明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又逃过去一劫。
“你居然语文也这么好！真有你的！”待得陈彦霖走开，林旦暗暗给叶清明比了一个大拇指，小声道。
叶清明白了他一眼，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奈。
从小背到大的东西，能够忘了就有鬼了，谁让家里的老太太喜欢呢？
陈彦霖下课前还意味深长地朝叶清明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叶清明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要不是上英语课太殚精竭虑了，她用得着这么累吗？
不过……
“刚刚老师来你怎么也不叫一下我啊？”拉住准备开溜的某人，叶清明皮笑肉不笑道。
“我，我得去趟厕所，等我回来再给你说。”背后一阵冷汗出来，林旦抽了抽嘴角，指了指门外。
“那行，等你五分钟。”叶清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时间不够没关系，大不了上课说，反正下一节课是自习。
“算了，你先问吧，我还能够再忍一会儿。”林旦心里发毛，犹豫了下，重新坐了下来。直觉告诉他，去了之后回来的危险系数会直线上升。
“刚刚他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对于某个原本还想“找借口开溜”的人，叶清明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兴师问罪。
“我叫了啊，我戳你，你没反应啊。”林旦一脸郁闷无辜，摊开手，“我哪里知道他会突然过来，时间那么点长，你又睡得死。”
叶清明：“……”看来还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看到叶清明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也没有再拿他开刀的势头，林旦轻呼一口气，把心装进肚子里，小声道，“你昨天不会真的一晚上没睡吧，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
“被你说中了。”扭脖子活动两下，叶清明乜了他一眼，“而且你是罪魁祸首。”
“我怎么就成了罪魁祸首了？”林旦惊得往后移了点位置，一脸我无辜，我不知道，你不要随便冤枉好人的三连戒备姿势。
叶清明看着他夸张的表现，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开玩笑的。”
“那真的？”林旦明显不相信。
“真的，坐回来吧。”拍了拍椅子，叶清明叹了一口气，低沉了声音，“我想问你一点事情。”
“什么，什么事情？”虽然回来了，但是林旦心里还是非常忐忑。
“你……要是你家里人给你定亲，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叶清明深吸一口气，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不会啊。”林旦挑了挑眉头，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叶清明愣了一下，难道以前的人还更加前卫吗？
“我从小就定亲了啊。”林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发。
“那你？”叶清明愣了，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喜欢陈美吗？”
感情自己身边坐了个渣男？
“我是喜欢她啊。”林旦嘴角都咧开了，“就是她跟我从小定的娃娃亲啊。”
叶清明：“……”
感情是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觉得定亲挺好的，反正我跟她都知道，不过以后成不成，我还是看她吧，别让自己耽误了她。”林旦深呼一口气，陡然间成熟了许多。
叶清明看着他眸子里的期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感情自己问了也是别问。
不过……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让你变得更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这么一想，周昭似乎也行，至少他们有相同的热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