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愿再踏入沈府,过往的事情历历在目,让儒阳王至今怨恨沈家的人,怨恨身居高位的那个女人。
他放下帘子,别开脸。
马车很快离开了。
守在沈府门外的管事,认出了儒阳王府的马车,第一时间走入内院向沈心月禀报:“皇后娘娘,奴才刚才看见儒阳王府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外。”
“什么?”沈心月抚着磕肿的额头,倏地从椅子站起身,一脸紧张:“他,他来了,他现在在哪里?不对,本宫,本宫这样……”
她低头看自已的衣物,一身素衣,披麻戴孝。
她正想回房整理自已的仪容,管事又道:“马车逗留了一会,便又离开了。”
沈心月脸色一僵:“他没有进来?”
“回娘娘,儒阳王没有入府。”
沈心月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身子重重坐回椅子,手抓着常青嬷嬷,唇色更加苍白:“他是不是还在怪本宫?”
“娘娘,你莫要胡乱猜想,你如今……可是皇后娘娘啊,不可再念想过往的事与人。”
对,她现在是皇后,她不只是沈家女了,过去的事情都不能贪恋。
可是那人一出现,便让她心神无法安宁,她与他已经有二十三年没见了,如何能不念不想?
但是他为何不愿踏入沈府?
沈心月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慌乱,坐回椅子道:“再去备一副棺材。”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缓了许久,再睁开双眼时,已收敛所有的思绪:“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太子。”
“那老夫人……”
“放心,本宫迟早有一日,会把他们江家都挫骨扬灰,为母亲报仇。”
沈心月用心攥紧拳头,却在摸到掌心那一团纸时,缓缓打开。
这是江姝意被诊断无法怀孕的病案。
也是沈家人一手造成的结果。
沈心月是知道内情的人。
她不希望此事传到儒阳王的耳中,让儒阳王对她再生误解之心。
于是,她把江姝意的医案烧了,烧的干干净净,只当今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强忍着恶心命人收拾乞丐婆的尸身,再装入棺材内,替代沈老夫人的尸体。
……
季如月的马车停在江府后门外。
马车刚停下来,季如月便吐出一口血。
宛白看到地上的血迹,双眸瞪大,担忧大呼:“太太,你要保重身子啊。”
季如月抬手摆了摆,抽出帕子,擦去嘴角的血:“我没事,先去灵堂吧。”
“你这样,如何去灵堂,先回院子休息休息吧,奴婢会告诉老夫人,就说你身子不适,奴婢让十三姑娘来陪陪你,你需要十三姑娘陪你。”
“是吗?”季如月握紧宛白的手腕,泪如雨下:“可十五年前,我把她扔了。”
“不是的太太。”宛白摇头:“你是为了沈江两家世世代代交好,才把十三姑娘送入沈府的,你没有丢了十三姑娘。”
“可是我害了她,我把那么小的孩子交给了一群魔鬼教养。”
“他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如何折磨我的孩子。”
“我明明可以把她养大后,再帮她谈婚论嫁。”
季如月抬起自已的双手,又看着自已的双手。
她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当初十三娘落地时,有多小、多软,有多漂亮,多可爱。
她生的每一个孩子,她都抱着很大的期待与爱。
可是她生了那么多个孩子,最后完好健全的只剩下两个,然后这两个孩子里,却被人告知小小年纪的十三娘,未来可能不能做娘。
这道坎,怎么跨过去。
就是把整个沈家人挫骨扬灰,都不能抵消她心中的恨意。
她更恨自已。
季如月重重捶打自已的胸口。
宛白大呼:“太太,你不要这样,奴婢求你了,你不为自已想想,也要为十三姑娘想想,当初这门亲事是老夫人和沈老夫人谈成,谁都没有想到,沈家人做下了那么大的局,此事若让老夫人知晓,老夫人那么爱十三姑娘,她如何承受得了,以老夫人的性子,怕是要一头撞在墙上,不敢再多活了。”
季如月动作一顿,脸靠在宛白的肩膀上,尽管痛苦的想要撕碎自已,可宛白的话也让她找回一点点理智。
老夫人若是知道此事,更加不能放过自已了。
季如月慢慢冷静下来,对宛白说:“告诉老夫人,我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只要休息一下,我很快会好的。”
她需要调整状态,以最好的面貌去面对十三娘,要想办法给十三娘调整身体。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得帮十三娘。
……
“阿姐,这是我从顾琰之书房找到的东西。”
那边,江鎏在相府搜刮了一圈,带回了满满一袋,里面有顾琰之的衣服、香袋、字画,还有一些折子以及他用的檀香炉。
江姝意把一麻袋倒在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哗啦落在桌面,都是些稀奇的物件古董。
“银杏看过这些香袋了吗?”江姝意最感兴趣的是顾琰之用的香囊,她抬头问银杏。
银杏点点头:“看过了,都是普通的香。”
“那为何还要带回来?”
银杏朝江鎏瞥了一眼:“十四公子说要带回来给主子看一眼。”
江姝意轻叹了一声,对江鎏:“没用的东西都送回去吧,还有这些古董,衣物,砚台笔墨。”
江姝意有些失望,一个相府,搜不到一处可疑的东西,不是顾琰之狡猾,就是他藏的太深。
“对了。”江姝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一间静室,你们去过吗?”
银杏摇头:“唯独那间静室,我们进不去。”
“那就对了。”顾琰之所有的秘密,有可能就藏在静室里。
江鎏说道:“那我再回去搜。”
“不用了,阿弟是进不去的,除非静室的主人同意你进去。”
“阿姐怎么知道顾琰之的静室?”
江姝意撒谎不眨眼:“铮流曾经告诉我的,把这些东西都送回去吧。”
她把桌上的东西又装回麻袋,“啪”一声。
一幅画突然散开,慢慢在江姝意的脚下摊开。
江姝意垂眸看向画,画中桃花盛开,桃花树下有一个小姑娘在挖坑,她身旁有一只猫,斗笠盖在猫身上,可是猫闭着眼睛,没有生机。
画的名题为:【葬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