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蔓延的很快。
暗夜司卫的人冲入宇轩楼时,星火已吞噬卧房。
受到“惊吓”的顾琰之,啜了杯茶水压压惊:“她刚才就躲在本相的床榻底下,你快派人进去搜搜看,她还在不在床底。”
“噼里啪啦”的火烛声响起。
鬼脸面具男人往宇轩楼看了看。
里面都是浓烟和烈火,是什么样的贼人这么欠死躲在床底下等烧。
顾琰之在耍他。
可明知顾琰之在耍他玩,鬼脸面具男依旧义无反顾走入火场。
“啪”一声。
长鞭划破火光,影子映在纸窗,就像一条蛇。
顾琰之目光锁定在鬼脸面具男舞动的长鞭。
一鞭打落,床榻劈成两半,火光炸开。
床榻底下只有一双女子的绣花鞋。
长鞭卷起绣花鞋,鬼脸面具男看了一眼。
江姝意的脚很小,她很喜欢兰花。
红色绣花鞋面,金线绣出一团团兰花花纹。
鬼脸面具男一眼认出鞋子的主人。
他快步冲出卧室,手攥紧紫鞭,质问的话语到了嘴边。
顾琰之先开口了:“对了,那个刺客,是个美人。”
鬼脸面具男动作僵住。
顾琰之转了转手中的精美茶杯:“美人身上穿着嫁衣,红妆黛眉,靡颜腻理,环肥燕瘦。”
江姝意的形象,被顾琰之几句话勾勒出来。
握着长鞭的那只手掌,青筋泛起,冰冷地话音,从鬼脸面具男口中传来:“她人,现在在何处?”
“本相还想问你们。”顾琰之不高兴了。
他身子慵懒的靠在貂皮大椅:“你们是怎么办案的,竟让贼人潜入本相府?”
千帆拉着水桶从屋子里冲出来,辩解:“可是是你们不让我们查马车。”
顾琰之低哧冷笑:“本相喝醉了,酒鬼说的话你们也当真,说不让你们查,你们就真的不查?”
双方气氛弩张剑拔,暗夜司卫真的觉得顾琰之说话好没道理。
不过,顾琰之在朝堂上也很无礼,巧舌独战百官,凭一已之力让人神共愤,神鬼皆惧他。
嚣张、跋扈、谄媚帝王,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是顾琰之想谁死,只要一个眼神,你就该收拾包袱等着被清算。
他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好刀。
皇帝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都是他在做。
这时,院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相府看守大门的护卫来禀报:“家主,沈大人派人来告诉暗夜司卫,沈家纵火烧祠堂的贼人找到了,暗夜司卫可以收案子了。”
屋内的最后一点零星的火焰被水浇灭。
鬼脸面具男人紧紧的攥着绣花鞋,目光快速扫过院子角落,胸口发紧。
脑海中盘算着掀了相府后,暗夜司将要承受的后果,最后……
“撤!”
暗夜司卫很快撤出了相府。
此时,沈府的马车就停在相府对面的小巷子。
鬼脸面具男走上马车,卸下面具,露出一张面如傅粉的面庞。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不影响他的俊朗之姿。
他是暗夜司卫使,亦是沈家大公子沈铮流,是和江姝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未婚夫。
沈铮流紧紧皱眉:“父亲,我就快找到她了,她就藏在相府,我在相府找到了她的……”
沈岸山打断了沈铮流的话:“一个不听话的棋子,只会坏了大事,她既然宁可跑出去找死,也不愿安安分分守着沈府给她的荣华富贵,那便弃了。”
“不。”
“铮流!”沈岸山眼底都是冷意,压迫感很强。
沈铮流始终攥着江姝意的鞋子,每每想要反抗家族的使命,最后又不得不向长辈妥协,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听他们。
“我只要姝意,父亲,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把她带回去,我会派人看好她,不会让她再逃出沈府。”
“你还有多少时间?”沈岸山反问:“明日江家九族便要上断头台,你现在连她人藏在何处都不知道,更别提在顾琰之的相府找一个人,沈府与相府是死对头,顾琰之要藏的人,你觉得会让你找到吗?”
沈铮流情绪激动地说:“我可以随便找个罪名,入府搜查相府,姝意一定在里面,我们……”
“闭嘴。”沈岸山冷冷呵斥,然后冷酷无情的说:“你若是非江姝意不可,那今日的江府,便是沈府的明日,沈家的男儿不配拥有感情。”
“沈铮流,你给我清醒一点,沈府能有今日的地位,全是皇恩浩荡,若在江姝意身上出了什么纰漏,害大局动荡,那你就是沈家罪人。”
“明日由你亲自押送江氏九族上断头台,你亲眼看看那些掉落的头颅,便能明白,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铮流,你是沈氏嫡长子,当以大局为重。”
“你的妻子一直在新房等你,你今日的大婚……一切顺利……”
沈岸山的话不绝于耳。
那只攥紧绣花鞋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砰。”
绣花鞋掉落。
沈铮流失魂落魄的靠在马车窗。
风卷起窗帘,马车快速从相府红墙驶过,眼尾渐渐染上赤红。
想起十日前,他手持长鞭,把江姝意从高墙甩落。
寻常人挨一鞭便要痛晕过去。
姝意挨了三鞭。
他不想打她,可若鞭子落到他父亲沈岸山手里,姝意必然皮开肉绽。
意儿,我不会放手的。
窗帘落下,沈铮流暗暗发誓。
至于沈家人放弃寻找的江姝意,在被带入静室后,就已经清醒了。
密汗布满她的额头,高烧渐渐退去,她的头脑异常的清醒冷静。
“哗啦”一声。
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姝意立刻摸起旁边的剑,抵在身前。
顾琰之提着灯笼走入:“醒了?”
江姝意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里是哪里?”
他把灯笼交给身后的管事,管事退出屋子。
“这里是爷的相府,你在爷的静室。”
“我的衣服呢?”
“你打算穿着那套嫁衣出去招摇过市?”
顾琰之的话,让江姝意语顿了片刻,她抬头看顾琰之。
她知道这个男人,顾琰之是人人口中无恶不作的奸相,是与她公公,不,是与沈岸山处处作对的死对头。
她也曾经很讨厌顾琰之,讨厌到如众人一样,喊打喊杀的那种。
他不止爱跟沈家作对,还好色。
背地里戏弄她,几次在宴会撞见他,他总喜欢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番,让她感觉此人非常轻浮。
可经历了种种,见识了沈家人的真面目后,江姝意明白了看一个人不能光用眼睛看。
最起码,顾琰之没有把她推出去,交还给沈家人,他就是她的大恩人。
“能不能借一套贵府婢子的衣服。”江姝意道。
顾琰之勾唇一笑:“你就不问问,是谁扒了你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