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吧。
打起来好。
打起来热热闹闹,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你……”
“你……”
沈老夫人暴跳如雷。
一只手压在胸口,一只手指着江姝意,气到难以开声,面红耳赤。
江姝意唇角上扬,淡漠地扫过老夫人,道:“沉影大人,可以进去搬东西了。”
沈老夫人气急之下,闭上双眼,落下两行泪。
再度睁开双眼时,眼中只剩下赴死的决意。
她推开许氏的手,一头冲向族长沈岸卿。
老太太的话音也在大院回荡开:
“许氏,沈家就交给你了,你定要拿命守住沈家。”
“砰。”
沈岸卿刚好一剑刺向沈铮流。
沈老夫人也刚好冲过来挡在沈铮流身前。
一切恰到好处的……
给了沈老夫人一剑封喉。
“噗。”
沈老夫人倒在沈铮流面前,喉咙鲜血喷洒,口中血液流出。
混乱、嘈杂的现场,也因沈老夫人的倒下渐渐收势。
沈氏族人们震惊的瞪看地上的沈老夫人,然后,又看了看族长。
沈岸卿也在看自已手中的剑。
他的剑是用来报沈铮流杀子之仇的,他没想杀害沈老夫人。
可是现在……
“死了。”
“老夫人死了。”
“老夫人被族长杀死了。”
“天呐,快报官呐,族长在杀人灭口。”
“沈岸卿之诡计,是沈老夫人亲耳窥探,没有任何人冤枉他。”
许氏抱住了沈老夫人,撕心裂肺地尖叫、呐喊。
此时,沈府大门走入了一大群黑衣卫。
有暗夜司卫,黑风卫,还有一支禁军。
三方卫使往两个方向奔去。
一方前往沈岸卿的宅子,抄家。
另一方前往沈府,擒拿沈岸卿。
阵仗太大,引起四周百姓注意,纷纷来观。
顾琰之从马背下来,踩过沈府大门的石阶,径直进入府内,穿过花廊。
沈岸山与现在的暗夜司卫使沈岸樟,紧紧跟随在顾琰之身后。
三人,各怀鬼胎。
冬日是君子兰盛开之季。
顾琰之走入花廊时,侧目一扫花廊两边的园子。
微微扯开唇角:“君子兰温文尔雅。”
“仙客来喜迎宾客。”
“朱顶红热情奔放。”
“寒菊孤傲圣洁。”
“不过本相甚喜腊梅。”
沈岸山眉头越拧越紧,他没心情赏花。
“下次种几棵,回头本相过来赏梅。”
“顾相真会说笑。”沈岸山脸色阴沉。
顾琰之停下脚步。
身后的两人差点撞上顾琰之。
顾琰之回头看二人,很认真的回道:“本相不是在开玩笑。”
“腊梅不畏严寒,坚韧不拔,花姿清雅高贵,香气仪人心神,赏心悦目。”
他折下一支朱顶红,凑近鼻间闻了闻:“百花凋零它独放,不畏风雪不畏寒,你不觉得……”
“你家长媳江十三,很像傲梅吗?”
沈岸山眼皮子一跳,他现在是听不得“江十三”,“江姝意”这些字眼。
只要一听到江姝意,一想到她在鸣冤台说的那些话,干的那些事,他就想杀人。
顾琰之明知沈府乱成一团,却又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江十三,摆明了就是给他找不痛快。
他现在就很不痛快,很憋屈……
顾琰之仿佛没看到沈岸山难堪的表情,自顾自言:“江十三娘在鸣冤台一战,可谓十分精彩。”
“不畏强权,不畏死,不畏神鬼,不问归途,就如同这腊梅,傲骨无双,铁骨铮铮,本相……”
“够了。”沈岸山听不下去了:“皇上命你抄沈岸卿的家,你走错地方了吧。”
“本相走错地方了吗?”
顾琰之一副才恍然回神的模样,瞧了瞧四周的院子,叹息了一声:“确实是走错了。”
他话音顿了顿,又道:“不过没关系,本相可以先来熟悉一下环境,万一有幸抄到沈府,本相不至于再走错地。”
刀光掠影,寒剑出鞘。
戴着鬼脸面具的沈岸樟,往前迈了一步,杀气很重。
顾琰之身边的冯管事,亦缓缓走前,护在顾琰之身前。
顾琰之低呵了一声,对沈岸樟说:“你没有告诉你大哥,本相是来沈府搬身家的吗?”
“搬什么身家?”
“搬什么身家?”
沈岸山还真的不知道。
他一直在宫中,一直在想破局之法,窗外之事无人告知。
而面具底下的脸,脸色非常难看,嗓音略显嘶哑:“江十三娘拿着我们沈府的半副身家谢丞相远赴燕凉关,替江家人收敛尸骨之恩。”
沈岸山身子一晃,还没回过神来,便又有一批人,衣着相府家仆服,声势浩荡冲入沈府。
绕开花廊,踩过花廊外面的百花,快速进入沈府内院。
沈岸山雷霆震怒:“顾琰之,你相府趁火打劫,公报私仇,我要到皇上面前告你。”
顾琰之嗤之以鼻:“本相来搬本相的东西,怎叫趁火打劫,公报私仇?”
沈岸山震惊不已:“你的东西?沈府哪有你的东西,你要不要脸。”
“你沈家的人给本相了,那不就是本相的东西吗?”
“我没答应,我没允许,你就是偷,不,你是抢,你是明目张胆的抢。”
顾琰之弹了弹朝服,没有否认:“对,本相就是明目张胆的抢,你奈我如何?冯管事……”
“奴才在。”
“沈家的人敢不给,就抢,按抄家规格,抄沈府一半的家财。”
“你敢,你敢!”
“哗啦。”
顾琰之取下腕间的珠串,小心仔细的收入衣襟,掌心在胸口处压了压,冷吐:“我敢。”
一阵风拂过,花廊早已被无数脚印踩踏,不止一群黑风卫进了沈府,后面又进了不少人。
沈岸山心头大惊,可来不及细想此事是不是皇帝允许的,八角苑的方向传来许氏的尖叫声。
“老夫人死了,老夫人被族长杀死了……快报官呐,族长杀人灭口……”
沈岸樟夺门而入,暗夜司卫迅速追随。
沈岸山也摇摇晃晃跑入内院。
沈家彻底大乱了。
而江家那边,在悲痛之余,忙着凑钱给死去的镇远侯、镇远大将军和江家七子办丧。
可是江氏九族皆被抄空,纵使能保住一些,也远远不够。
何况他们要办的,是不止九人的丧礼。
抄家时,还死了不少江氏族人,这些都是死在暗夜司卫刀下的枉死之人。
江氏九族下诏狱后,死去的江家人被运到了义庄。
尸身还在义庄停放,清点下来少说也有十七八人。
九族五六百人,凑不齐一人的丧葬金。
“祖母,这是我的簪子。”
“祖母,这是我的镯子,我偷偷埋在院子底下的。”
“祖母,我藏了一袋银子。”
“母亲,我还有一箱首饰,幸好他们没有发现后院。”
“老夫人,我手里有一套头面,看看能当多少银两。”
“老夫人,我也有一点体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