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咱们厂的，但并不是技工。”
易忠海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主任接着说道：“是宣传科的一名干事。”
“……”
四周鸦雀无声，
所有的八级工面面相觑。
宣传科的人？
宣传科的人搞起技术来了？
搞笑的吧，想抢他们技工的饭碗？
呼——
易忠海眉目彻底阴沉下来。
“是外行人啊。”
一个八级工笑着说道，“理论知识挺扎实的，但理论知识可不代表实践，这种方案是否具有可行性，还有待商榷。”
主任点头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真的能完成，那么我们的研磨技术将领先国内，甚至有可能达到国际标准，厂领导对此很是重视，要求咱们务必在一个星期内造出这种齿轮，验证这种方式的准确性，以及是否具备大规模生产的可能。”
众八级工点头，
行或者不行，不能光靠嘴上说，还要实际试验一下。
“这件事张工你来牵头吧，有什么困难随时告诉我。”
叫张工的老者点点头，又说道：“我们需要这位程治国加入团队，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没问题。”
主任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一个干事而已，一句话的事。
张工又挑选几个人，其中就包括易忠海。
易忠海原本不乐意，因为实在糟心，但现场只有他一个八级钳工，想拒绝都难。
“我先去见一下程治国，如果他手里有建造图纸的话，那就简单了。”张工说道。
有人笑道：“一个宣传员，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张工你还指望他画出图纸啊，这不是为难人吗？”
其他人也摇头失笑，
确实不切实际。
张工同样不抱希望，但能从程治国那里得到更多的细节也是好的。
他出了办公室，往宣传科走去。
其他人也各自散开。
易忠海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锻工车间，将报纸拿给刘海中看。
刘海中看了一遍文章，下巴差点掉一地：“什么鬼！”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这家伙胡诌的。”
刘海中冷哼一声，根本不信程治国有着本事，“这玩意要是真的，你们造出来的机器，我直接吃了。”
“我也希望是假的，但就怕万一啊。”
“有什么万一。”
刘海中根本不放在心上，“除非这玩意是他偷的。
他才来城里多久，就算他真是天才，就算他是妖孽，但总的了解情况之后才能搞出这些东西吧？
那小子整天都在惹是生非，你什么时候看他进过车间？”
易忠海没有说话，
刘海中很乐观，他却乐观不起来。
因为他明白一旦这些真有用，那等待程治国的，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刘海中瞧出他的担心，问道：“要不我去试探一下？”
易忠海摇了摇头：“没那个必要，明天就清楚了。”
张工去找程治国了，有什么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传达给他们。
……
宣传科，
干事们将程治国围成了一团，拿着报纸上的文章询问他：
“程治国，这真是你写的？”
“乖乖，你也太厉害了，之前是干什么的？”
“有这本事你来宣传科干什么，直接进车间啊。”
“这话说的，他还能进保卫科呢，肯定是咱们宣传科更香啊！”
“那倒也是……”
程治国笑呵呵的摆摆手，说道：“都是瞎写的，纯属个人见地，做不的准，技术人员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至少看上去挺唬人啊。”
大家也不相信程治国写的都是真的，但读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光是这份胡诌的本事，放在宣传科也屈才啊。
孙萌萌看着被众星捧月的程治国，忍不住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会唬人而已。
要是事后被证明他写的东西没任何用处，说不定还要担责任呢，
毕竟肯定要浪费厂里的资源。
这家伙肯定是想出名想疯了，才会想出这种法子。
就不怕惹的一身骚？
再者说，他们是宣传干事，没事管技术科的东西干什么？
“程治国。”
赵传开出现在门口，朝程治国招了招手，“出来一下。”
“回头再聊。”
程治国起身走出门，见赵传开身边跟着一个老头，六十岁上下。
“这是张工，厂里的八级工。”
赵传开介绍道，“你的文章引起厂里的重视了，张工是特意来询问你细节的。”
“张工好。”
程治国主动伸出手。
张工惊讶地看着程治国，
他原本以为能写出那篇文章的人，就算不懂技术，至少也是个在厂里浸Y了十几年的人，要不然不会瞧出当下研磨技术的那么多弊端，更不会革弊立新，写出那么有见地的文章。
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年轻。
他心头不由添了几分失望，这么年轻的人，还是宣传科的，真的懂技术，更何况还是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技术？
可能微乎其微。
“程治国同志。”
来都来了，张工自然不会调头就走，询问道，“方便询问你一些问题吗？”
“没问题。”
赵传开说道：“你们到我办公室去吧，那里安静一些。”
“好。”
三人来到副科长办公室，各自落座之后，张工开门见山的问道：“治国同志，你会技术吗？”
“车间技术吗？略知一二。”
也就是八级工的程度吧……
“哦？”
张工继续问道，“祖上有人干这个？”
“算是吧。”
程治国笑道，“张工今天过来，该不会就是想确认这篇文章是不是我瞎写的吧？不管我会不会技术，又或者接没接触过那一块，又有什么影响？
在直齿机器没有制作出来之前，我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你们也不会信，
这跟我在宣传科或者车间没有任何关系。
而就算我说我是胡编乱造的，你们就能置之不理，不去尝试吗？”
张工微微一怔，面露苦笑。
是啊，不管程治国是有真才实学，还是纯属玩闹，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程治国本人而不去验证？
那出了事谁负责？
至少就理论而言，直齿研磨技术存在很大的可行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