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太累,江知意既没有去大景看景泽钧,也没有把他带回来,白等了一夜的景泽钧有些委屈。
这份委屈一直持续到江知意洗漱完过来找他。
“仙女娘娘贵人事忙,都快忘了我这夫君了。”景泽钧阴阳怪气。
今日军中无事,他便没有出营帐,此刻里面穿着江知意给他买的秋衣裤,外面套了件长袍,靠坐在床头。
那材质奇怪的衣物穿着极其舒适且暖和,就是太贴身,有些不雅,景泽钧就套了袍子遮一遮。
此刻他长发未梳,一身黑袍倚在床头,手中捏着一本书,面色如玉,又因受伤,有些病美人的气息。
嘴上的话不好听,但样貌实在俊朗。
江知意不理他的话,眼神肆意,从上到下把这位将军欣赏了个遍。
气氛安静,景泽钧竟罕见的有些紧张,忍不住手上用力,捏紧书册。
他心里打鼓,悄悄用眼神瞄她。
“生气啦?”江知意趴到他身上笑意盈盈抬头看他的眼睛。
景泽钧心中窃喜,轻哼一声,别过眼睛,等她来哄自已。
江知意却不惯他,脸色一变,坐起身,伸手用力扯他两颊:
“老娘刚给你生完孩子不久,拖着身子东奔西跑替你买药筹粮,你竟然还嫌老娘不陪你?臭男人滚吧你!”
景泽钧一怔,阿意虽然之前也率意骄纵了些,但也没像今日这般过,但随后他反应过来,想要去抱她哄她,江知意却早把人往后一推,闪身回去了。
伸手抓了个空,景泽钧神色懊恼,给了自已的嘴巴一下。
阿意刚生完孩子,身体必定虚弱,却不顾疲乏,尽心尽力帮他,他还要怪她不陪自已,真是太不应该了。
江知意也不是真的生气,但如果她想与景泽钧继续走下去,必须要教会他平等与尊重。
她并非古代男权制度下的女性,也不会像她们一样放弃自我,以夫为天,她会有自已的生活、兴趣爱好和社交圈,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围着他转,对他关怀备至,他需要适应一个有着现代灵魂的妻子,而非刻意装作古代女子的江知意。
当然,身为一个古人,曾经的皇子、王爷,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敢跟他呛声、插科打诨,离不开他的纵容,若非如此,她根本不会再回去救他,为他做这么多。
景泽钧在营帐中打转,急的焦头烂额,江知意却不紧不慢做着自已的事情。
她刚刚收到发电机和取暖器已经被签收的消息,准备去一趟仓库,送到大景。
今天没有要到货的物资,大概只需要出去这一趟。
现在九点,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再次麻烦阿姨帮忙注意一下孩子,江知意就出门了。
路过几家药店,买了些药,再去早餐店买了包子豆浆,打车直奔南甫。
发电机和取暖器被放在仓库门口,开门费劲巴力推进去,江知意立马摇人。
绕过想和她说话的景泽钧,去叫了营帐门口的林旬。
“夫人,林旬去固北县了。”进来的是林柏。
林柏也行。
江知意招手:“来帮我做件事。”
“对了,给你们买了包子,你等会儿拿去给大家分一分。”
她说的是昨日的亲卫,“还有药。”
林柏悄悄看了眼景泽钧,总感觉将军和夫人之间氛围有点奇怪。
“看我做什么?夫人的话你还不听?”景泽钧赶紧表忠心。
林柏接下,“谢过夫人。”
“走吧。”江知意把林柏送到仓库,景泽钧也提步要跟上,“邦”一声撞在门上。
江知意噗嗤笑出来,她发现了,如果她心里什么都不想,那任意门就跟一个光幕一样,如果她想让这个人进,就会穿越,如果不想,那就会和这会儿的景泽钧一个样子。
“阿意~”
景泽钧捂着高挺的鼻子,那酸爽程度,逼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咳,在这儿等着。”
江知意拉开他,自已跨了过去。
景泽钧眼睁睁看着任意门从他眼前消失。
“夫人。”
林柏已经热得解了披风。
看来该给仓库安几个空调了,江知意默默想。
指挥着林柏拆开包装,露出发电机的真容。
江知意看了说明书,把几根电线接好,按下开关。
发电机顿时发出启动的声音,声音不算大,但依旧把林柏吓了一大跳。
“夫人,这、这怪物是什么?”他警惕的看着发电机。
“怪物?”江知意笑了,“这可不是怪物,是个好东西,叫发电机。”
“发电机,是什么鸡?”
“不是吃的鸡,是机器、器械,可以理解为工具,发电工具,电,是指天上的雷电,狭义的说,这是一个能创造天上雷电并可供人类使用的工具。”
林柏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这是一个能将天上雷电转为已用的神器。
他看江知意的眼神越来越钦佩,夫人不愧为仙人,竟连这等神器都有。
江知意教他使用方法,并演示了怎么连接插板,又怎么将取暖器接上电源,以及取暖器的使用。
一个可以发电的神器,一个不用烧任何东西就能取暖的神器,林柏真的,已经麻了。
但他很快就想起来北疆的百姓,
“夫人,此等神器不知可否量产?因连连大雪,天气湿寒,现在山上砍下的木材难以点燃,许多百姓家中已经靠砍桌椅板凳、柜子床板来燃烧御寒了。
江知意直接拒绝:“这个量产不了。”
谁家好人买几百个几千个发电机啊?大量的柴油也不好买啊。
林柏闻言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神器必定是珍贵的嘛,哪能一下子拿出来多少?
“我会想其他办法。”江知意应承。
林柏眼前一亮:“谢夫人。”
“先把东西带回去吧,取暖器放将军营帐,发电机放外面,离远些,记得用油布或者别的把发电机挡住。”
林柏回去了。
景泽钧期待的看向林柏身后,但没有人跟过来。
景泽钧的眼睛都变得黯然无光。
那边林柏还一直拉着他兴奋的讲着什么是发电机,什么是取暖器,又说,夫人真好,要给百姓们解决御寒问题。
景泽钧一直安安静静听着,他去过江知意的家,用过热水器、吹风机,见过智能马桶、会发光的镜子,自然也了解过什么是电。
他知道,阿意身处的世界,远比他们这里高级、先进许多。
用阿意的话来说,这是世界人民智慧的结晶,是科技的进步与发展,也许在千年后,大景也会发展成那样。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更清楚,阿意不是什么仙女娘娘,她是人,是血肉之躯,她会受伤,会累……
林柏还在那里说着若是夫人有了办法,那北疆百姓怕是会好过许多。
“够了!”景泽钧打断了他。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去麻烦夫人?她欠我们的吗?上一次问她求药,这一次又问她索要御寒之术,阿意给我们带来药物、粮食,还不够吗?除去这些,北疆当真到了坚持不下去了吗?”
药、粮确实是必需品,他无可辩驳,但其余的事,有他,有各位县令,何须叫阿意劳心费神?
北疆的木头是全被烧完了吗?亦或是山上的树木也都被伐完了?
“你回去吧,换卫肆、奎伍来值守。”
林柏知道,将军这是暂时不想看见他了。
“包子和药物带走。”
“将军,这包子不留些给您?”
“滚!”
景泽钧气得心脏疼,不止是气林柏,也气自已。
林旬去了一趟固北县,回来鞋都湿了,他回营帐换鞋。
一进来,就见林柏垂头丧气坐在床边。
“你咋了?咋没去将军那边值守?”林旬纳闷。
“惹祸了呗。”旁边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你咋在这儿?”林旬这才看见歪在他床上啃包子的樊立。
“别在我床上吃东西!”几步过去把他拉了起来,自已坐下,脱去湿鞋。
“娘嘞,”樊立一跳几丈远,“你这脚,酸臭酸臭的,别熏坏我的包子。”
“去你的。”林旬直接把鞋丢了过去。
樊立灵活躲过,回答他的问题:“我看见林柏从将军营帐出来,怀里鼓鼓囊囊,就知道肯定是仙女儿又送好东西来了。”
果不其然,大包子,有肉的,油水足的大包子。
“你惹谁了?将军?”没等林柏回答,他就先自我否定了,
“不可能,要是得罪将军,他顶多把你罚一顿。”
他面色严肃起来,“你得罪了夫人。”
是肯定句。
樊立包子也不啃了,盯着林柏,语气森森:“你把仙女儿咋了?”
“我向夫人求御寒之法。”林柏捂住眼,声音里全是懊恼。
“为何?”林旬不解,北疆本就处于苦寒之地,接近草原,家家户户的都有些皮袄,不说人手一件,最起码一户人家总够换着穿,何况前些年,夫人捣腾出物美价廉的羊毛衣。
今年是比往日冷些,但不至于撑不下去,要说冻死比较多的,反而是那批自南方而来的流民。
他夜里去看了,他们衣衫是有些单薄,但都是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屋子,烧火取暖,也不至于冻死。
山上的木柴潮湿,烧起来有黑烟,有些呛,但这年景,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谁还管那么多?
他不明白,林柏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一茬。
“今日夫人叫我搬两件神器,可以发电取暖,话赶话,我就提起来了。”他现在也正后悔呢。
他总想着夫人神通广大,说送药物,不过几个时辰就送了过来,短短一天半就筹集了那么多粮食,他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林旬张嘴,只吐出半个音节,就被樊立打断了:
“你好大的狗脸!”他猛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具叮当作响,
“那我老樊还想天天喝酒吃肉呢,是不是也得去跟仙女儿求一求?”
“这不一样。”林旬开口,林柏就算做错了,那也是想着百姓,老樊那是私欲。
“有什么不一样?”樊立反驳,“最起码我这要求对仙女儿来说不过动动指头的事情,他那个呢,那可是管整个北疆的百姓啊。”
林旬动动嘴,老樊说的好像也不错。
“再说了,”樊立持续输出,“你求子还知道找送子娘娘,求财找财神爷,那神仙也是各管各的,你动动嘴,仙女儿不知道要搭上多少人情,给出多少东西呢?你上贡了吗你就敢求?合着仙女儿给你办事还得倒贴呗?”
他愤愤咬了一大口包子,嘟嘟囔囔:“脸皮真厚。”
林旬第一次感觉老樊口才真好,说到人心坎上了。
“林柏,第一次你开口和夫人求药时我是不是就警告过你?说到底,北疆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呢?大景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呢?是,夫人是有能力,也善良,但这不是你一次又一次无度索求的理由,夫人不属于这里,她一开始为何而来你不知道吗?”
“她为将军而来!”
自江知意再次出现后,林旬就仿佛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他之前,就发现过夫人的异常,并非是这些神通,而是她的言行举止,与京中贵女一点都对不上,他还曾隐晦提醒过将军要注意,但将军却说,夫人若要害他,一开始便不会救他,若是想要狭恩求报,就不会偷偷摸摸一直不让他知道,而这一次,也是夫人及时出现,救下将军一命。
“林柏,守护北疆百姓的重任在将军,在各位县令,在我们,绝不该压在夫人身上。”他拍了拍林柏的肩,语重心长。
樊立勾着林旬的脖子,抄起桌上的包子和药,“为难夫人的人不配吃夫人给的吃食,走,我们去找其他人。”
门帘起落,营帐内只剩林柏一人。
他捂住眼睛,苦笑一声,连樊憨子都看得明白的事情,他却想不清楚。
江知意还不知道因为这事儿,林柏受到了众人的批判。
她也没有大家想象的为难、不高兴,毕竟这种事儿是你情我愿的,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夏国人,她也没办法视若无睹。
更何况,她不亏什么,系统给她的报酬十分高昂,昨天那些不到百万的物资,系统给予的报酬高达千万。
坐在回去的车上,她翻看着姜望发给她的供应商信息,手指最终点在一家制衣厂上,后面标注着冬季衣物。
取暖的方法有很多种,她没有办法大量供应电和取暖器,木材和煤炭搬过去也不现实,那就只有最笨的方法,多穿衣服。
回去之后,她陆续给制衣厂、文具厂、药材厂还有几个速食厂一一打了电话。
订购的数量根据各厂的情况有多有少,但好歹,够北疆撑一段时日了。
她伸了个懒腰,抱着孩子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坐在秋千椅上。
今天舒服一天,明天开始,陆续到货,就要开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