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六年腊月初八，寒冬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盖平县通往奉天的官道上。朔风如刀，肆意割着天地间的一切，枯黄的衰草在厚厚的积雪下瑟缩颤抖。一辆囚车在这冰天雪地中艰难前行，车轮吱呀呀地碾过积雪，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王晓岚蜷缩在囚车的铁笼一角，活像一只被寒夜困住的孤狼。他把冻僵的双脚拼命往稻草里埋，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这冰天雪地的，要是能喝碗热豆腐脑，那可真是赛过活神仙了……”他的声音在囚车的狭小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无奈和对温暖食物的渴望。
正想着，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囚车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一个身影被猛地扔了进来。王晓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雪光一瞅。只见那新来的囚徒刚一抬头，眼睛就瞪得像铜铃一般，头发根根竖起，活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他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首响，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愤怒。
“王！晓！岚！”那囚徒扯着嗓子怒吼道，声音在囚车里震得嗡嗡作响，“老天开眼啊！让我临死前还能见到你这缺德秀才！”王晓岚仔细一看，哟，这不是当年被他用“天高二尺”匾气吐血的苟县令吗？只见苟县令的脸气得像熟透的猪肝，那原本就稀疏的胡子更是气得首颤，仿佛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苟大人！”王晓岚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您这贪赃枉法的怎么也流放？按律该砍头啊！”苟县令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王晓岚的鼻子，声音都有些颤抖：“还不是因为你那破匾！俄国人说那是军事地图，硬说本官通敌……”说着，他突然像一头发疯的公牛般扑了过来，双手在空中乱舞，“快给我写个‘地厚一丈’对冲！”
王晓岚不慌不忙地往后一仰，像一只灵活的猴子躲开了苟县令的攻击。他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地皮早被您刮没了，写不了。”就在这时，押车的俄国兵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他操着那生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汉语问道：“你们说滴……地图？”
王晓岚和苟县令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王晓岚大声说道：“豆腐脑配方！”而苟县令则扯着嗓子喊：“青楼花名册！”那俄国兵一听，眼睛顿时亮得像两颗灯泡，兴奋得像发现了宝藏一般，连忙摸出小本本，急切地说道：“细说青楼。”他那专注的模样，仿佛青楼花名册里藏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秘密。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笼罩了大地。深夜宿营时，囚犯们被像一串蚂蚱似的拴在一起，挤在一座破败不堪的破庙里。庙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汗臭味，墙壁上的石灰剥落得像一片片秋天的枯叶，寒风从破洞的窗户呼啸而入，像一群饥饿的野兽在咆哮。
苟县令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着架，活像一个被冻坏的拨浪鼓。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突然撞了撞旁边的王晓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好奇：“你鞋底藏啥呢？”王晓岚不紧不慢地从草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纸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张，脸上露出一丝自豪：“《余生诗集》手稿，562首……”
“屁的诗集！”苟县令压低声音，像一只警惕的老狐狸，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俄国人搜你行李时，我瞧见他们把‘长长长’对联当密码本了！”王晓岚微微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看着苟县令，试探地问道：“您不恨我？”
“恨！”苟县令咬牙切齿，那表情仿佛要把王晓岚生吞活剥，“但更恨俄国佬！你那些鬼画符……能不能帮咱们逃？”正说着，俄国军官伊万诺维奇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像一只喝醉的鸭子晃进了庙里。他满脸通红，酒气熏天，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俄语。他醉醺醺地指着王晓岚，舌头都有些打结：“你！教我说中国话！”
王晓岚清了清嗓子，像一个严肃的老师，一本正经地说道：“跟我念——俄军长（zhǎng）不了。”伊万诺维奇学得十分认真，他皱着眉头，努力地模仿着王晓岚的发音：“俄军……长（g）……不鸟？”王晓岚强忍着笑，一拍手，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对喽！”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意思是‘俄军万岁’。”
苟县令在一旁憋得满脸通红，他拼命地捂着嘴，可还是忍不住放了个屁。那屁声在安静的破庙里格外响亮，就像一颗突然爆炸的炸弹，引得王晓岚差点笑出声来。苟县令尴尬地看了看西周，脸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次日，囚车像一只蹒跚的老乌龟，缓缓地来到了辽河边上。辽河像一条被冻僵的巨龙，静静地卧在大地上，河面上的冰层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囚车刚走到河中央，突然“咔嚓”一声，冰层破裂，囚车一下子陷进了冰窟窿里。
冰冷的河水像一群疯狂的恶魔，瞬间涌进了囚车，囚犯们惊恐的叫声在河面上回荡。趁俄国兵手忙脚乱地救人之际，苟县令突然像一只勇猛的狮子，猛地扯开了自己的棉袄。只见棉袄里面密密麻麻地缝着全县贪官名录，那名录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记录着无数的罪恶和秘密。
“拿着！”苟县令把名册塞给王晓岚，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老子当官二十载，就攒下这份罪证……”他突然压低声音，像一个神秘的特工在传递情报，“第三页用朱砂标的，都是暗中抗俄的兄弟！”
王晓岚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苟县令，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您……”苟县令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无奈：“你以为我光会刮地皮？”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自豪，“不贪狠点，怎么从俄国人牙缝里抠军饷？”
说着，苟县令突然像一个疯子般高喊：“快看！天上有飞碟！”俄国兵们被他的喊声吸引，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就在这时，苟县令一把将王晓岚推下了冰河，他的声音充满了决绝和期待：“走啊！替老子多气死几个洋鬼子！”
王晓岚坠入冰窟的最后一刻，听见苟县令在用俄语狂吼：“俄军长（g）不鸟——万岁！”那声音在冰冷的河面上回荡，仿佛是对俄国侵略者的最后宣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