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二里头遗址的探方在初春的细雨中泛着油亮的光泽,陈雪蹲下身,指尖抚过灰坑边缘的红烧土块 —— 这层厚度不均的烧结面,与殷墟、商丘出土的祭祀遗迹如出一辙。远处,考古队的全站仪在雨幕中闪烁红光,陈教授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重点排查 3 号宫殿基址的柱础石,昨天探铲带出了火纹陶片。”
张大拿撑开油纸伞,洛阳铲在掌心转了个花:“陈小姐,你说夏都的玉璋会不会埋在‘宫殿区的心脏’?”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伞尖点向基址中央,“就跟故宫太和殿的金銮宝座似的,越核心的地儿,藏得越严实。”
于东山展开卫星遥感图,蓝色标记在 3 号宫殿区聚成漩涡状:“地磁数据显示,主殿下方存在异常金属反应。” 他的手指划过图上叠加的星象图层,“北斗第西星‘天权’对应商丘,第五星‘玉衡’......” 话音未落,陈雪己翻开父亲的《山河志》,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张手绘地图,标记着二里头宫殿的 “火德方位”。
三人冒雨走向主殿基址,雨靴踩碎了泥地上的蜗牛壳。突然,于东山猛地拽住陈雪 —— 她发间的青铜簪正微微震颤,指向夯土台基的东南角。“有机关!” 张大拿的探杆闪电般插入地面,带出的泥土里混着细小的绿松石颗粒,在雨中泛着诡异的蓝光。
随着探杆深入,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基址东南角的石板缓缓升起,露出通往地下的青石阶梯。阶梯两侧的壁龛里,排列着戴獠牙面具的陶俑,手中捧着的陶鬶(guī)上,刻着索离国特有的火焰纹。“这是夏代祭祀仪式的‘火正’俑,” 陈雪掏出相机连拍,“《左传》记载,夏有‘火正’之官,掌祭火星,这些陶俑......”
“先别研究了!” 张大拿突然将两人扑倒,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头顶钉入石壁。黑暗中,金面具在火把光里若隐若现,玄菟会的人竟比他们更早一步潜入。于东山反手甩出绳索缠住对方手腕,却摸到一截冰凉的金属 —— 那人的袖口藏着微型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地下深处。
混战中,陈雪趁机冲向甬道尽头的青铜门。门上的浮雕讲述着夏王与索离祭司共祭火星的场景,最下方的铭文被刮去大半,仅剩 “...... 玉衡镇中,火脉永续” 几个残字。她将从商丘得来的 “天权” 玉璋嵌入凹槽,青铜门发出嗡鸣,却并未开启。
“还缺件信物!” 张大拿挥舞青铜剑逼退敌人,余光瞥见石壁上的壁画 —— 夏王手中握着的,竟是条绿松石龙形器。“二里头的绿松石龙!” 于东山突然想起,“陈教授说过,这件国宝出土时,腹部有块方形凹陷,会不会......”
甬道深处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玄菟会见势不妙,甩出烟雾弹撤退。三人顾不上追击,顺着壁画线索寻找。在侧室的积水中,陈雪摸到块硬物 —— 正是半条绿松石龙尾,断口处的榫卯结构,与主殿出土的龙身严丝合缝。
当绿松石龙完整拼合的瞬间,青铜门轰然洞开。内室中央的玉台上,刻着 “玉衡” 二字的玉璋静静躺着,西周环绕着十二支青铜烛台。张大拿刚要伸手,烛台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在墙上投出诡谲的影子。“别动!” 陈雪拦住他,“这些火焰的排列,对应着《夏小正》记载的火星运行轨迹。”
她取出敦煌星盘,调整至立夏时节的星象。星盘上的银质指针与烛火连成一线,玉璋底部缓缓升起块龟甲,上面刻着夏代甲骨文与索离国文的对照 ——“火祭之秘,不在器,在序。九璋归位,当循文明相生之道。”
“玄菟会不懂这个。” 于东山轻抚龟甲上的刻痕,“他们强行收集玉璋,只会触发机关。” 他突然注意到龟甲边缘的微雕,竟是祖父年轻时的笔迹,“当年祖父参与二里头发掘,原来早就留下了线索。”
返程途中,雨渐渐停了。三人站在遗址博物馆的绿松石龙展柜前,看着那件国宝腹部的凹槽,如今己完整无缺。陈雪将新得的玉璋与前两片排列,缺口组成的星图又延伸出一段弧线。“下一片‘开阳’玉璋,应该在曲阜鲁国故城。” 她指着地图,“那儿是周公旦的封地,或许藏着周人继承火祭文明的关键。”
张大拿摸着下巴:“听说曲阜的孔府菜一绝,这次咱得好好尝尝。” 他突然正色道,“不过玄菟会那帮人学精了,下次见面怕是有硬仗。”
夕阳给二里头遗址镀上金边,于东山望着远处的伊洛河。三千年的时光,让河水改道,让宫殿倾圮,但文明的密码,却藏在陶片的纹路里、青铜器的铭文中、星象图的轨迹间,等待着真正理解它的人来解读。而他们的脚步,仍将沿着火纹的指引,在历史的长河中继续探寻。
(第二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