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曾轻易掐住我命门的手,此刻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慢条斯理,越过书案上蜿蜒流淌的墨汁,精准地拾起了那根滚落在一旁、沾满墨污的松烟墨锭。
指尖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浓黑的墨色。
然后,他抬起眼,那深不见底的眸光再次攫住我,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绝望的穿透力。
“怕什么?”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比窗外的惊雷更令人心悸。他捏着那根脏污的墨锭,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缓慢,将那冰冷的、沾满墨迹的墨锭一端,轻轻擦过我因为惊吓和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同样沾着墨渍的掌心。
冰冷的墨锭,滚烫的指尖触感,混合着黏腻的墨汁……这诡异的触感瞬间激起一片战栗,沿着手臂的神经首冲大脑!
他微微倾身,那张俊美却如同地狱修罗般的脸在我因极度惊恐而放大的瞳孔中逼近。温热的、带着独属于他气息的呼吸,如同有形的羽毛,轻轻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和更深的恐惧。
低沉的声音,裹挟着灼热的气息,清晰地钻进我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凿进我的意识深处:
“本王不仅知道你在心里骂我……”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瞬间煞白如纸的脸色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还知道……”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你每次处心积虑地靠近本王,心里盘算的,从来不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倾慕’,而是——”
他微微侧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似乎要刺穿我的颅骨,看清里面最隐秘的念头:
“——在掂量着,这次该偷走本王的哪一件贴身之物,才够格换你那……可怜的小命?”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雨幕,瞬间将大殿内映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无际惊骇的绝望。
【救命!!!】
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带着血淋淋惊叹号的尖叫,在我空白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他连我每次靠近是为了偷东西续命都知道!他怎么会……他难道……他会读心?!】
这个荒谬绝伦却又是唯一解释的念头,如同最恐怖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萧彻稳稳地站首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欣赏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他指尖把玩着那根肮脏的墨锭,唇边那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意,如同烙印,深深烫在我的眼底。
“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声,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深处响了一下。
极其短暂,转瞬即逝。
快得如同错觉。
是那个沉寂多时的系统?它……还没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