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尉迟星猛地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和惶恐,“这…这怎么可能?皇叔他…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江山社稷更是劳苦功高!此等诛心之论,定是…定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故意构陷,离间天家亲情!” 她急切地为萧临渊辩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将一个被谣言惊吓到的、依赖皇叔的公主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朕何尝不知?”尉迟泓立刻接口,脸上是同样的痛心和无奈,“朕自然是不信的!皇叔待朕,待皇姐,都是极好的!可是…皇姐啊,人言可畏!这悠悠众口,岂是朕一人之力能堵住的?” 他小脸上布满愁云,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观察着尉迟星惊惶不安的神色,话锋再次微妙地一转,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体谅:“而且…皇姐,朕知道你也不易。皇叔他…位高权重,性情又…冷肃了些。他对你虽好,但那份威严,那份掌控…皇姐你在他面前,怕是也常常身不由己,战战兢兢吧?”
他精准地将话题引向了尉迟星与萧临渊之间那层带着权力差距的关系上,暗示萧临渊对她的好是一种压迫性的控制!
“朕每每想到皇姐你夹在中间,既要承受那些无端的非议,又要小心翼翼应对皇叔,朕这心里…就替你难受!”尉迟泓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关切,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尉迟星的手背以示安慰,却又顾虑重重地收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欲言又止的姿态。
铺垫己足,毒饵抛出!
尉迟泓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起来,他看着尉迟星,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诱惑:“皇姐,朕是你的弟弟!朕不想看你活得如此辛苦,如此…身不由己!朕…或许可以帮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灼灼:“只要你愿意,朕可以想办法…让皇姐你,彻底摆脱皇叔的掌控!让你能真正地为自己活!不必再看他脸色,不必再担惊受怕!”
“摆脱皇叔的掌控?”尉迟星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震动,仿佛被这个大胆的提议惊住了。袖中的令牌,冰冷刺骨。
“是!”尉迟泓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决心,“只要皇姐站在朕这边,帮朕…看着点皇叔。他毕竟年长,又是摄政王,有些事…朕这个做皇帝的,反而不如皇姐你看得清楚。皇姐只需将你看到的和听到的,关于皇叔的一些…嗯…不太妥当的举动,告诉朕。朕自有办法,既能保全皇姐,又能…让皇姐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安宁!”
图穷匕见!
尉迟泓终于亮出了他真正的目的!他要尉迟星充当他在萧临渊身边的耳目!监视、告密!用所谓的自由和安宁作为诱饵,让她亲手将利刃递向那个刚刚将她从构陷泥沼中拉出来的人!
尉迟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她看着眼前这张故作忧愁、实则充满算计的稚嫩脸庞,仿佛看到了前世北狄风雪中尉迟月那恶毒的笑脸!他们,果然是一丘之貉!
然而,她的脸上,却瞬间绽放出一个混合着巨大惊喜和深深感激的笑容!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陛下!”尉迟星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哽咽,她甚至微微红了眼眶,猛地站起身,对着尉迟泓深深屈膝一礼,“臣姊…臣姊谢陛下隆恩!陛下如此为臣姊着想,臣姊…感激涕零!”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被理解和被拯救的光芒,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忠心:
“臣姊愿为陛下分忧!从今往后,唯陛下马首是瞻!皇叔他…若真有半分不臣之心,臣姊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的话语铿锵有力,眼神真挚无比,将一个被离间成功、急于摆脱控制寻求庇护的公主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尉迟泓看着她激动感恩的样子,眼中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满意之色。他亲自起身,虚扶了一下尉迟星,脸上是欣慰的笑容:“好!好皇姐!朕就知道,你与朕,才是至亲!你放心,有朕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拍了拍尉迟星的手背,语气带着信任的鼓励:“朕…等着皇姐的好消息。”
“是,陛下。”尉迟星再次垂首,掩去眸底深处那片冰冷刺骨的杀机和决绝。她收拢手指,将那象征投诚的令牌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冰凉的棱角刺入肌肤的痛感。
走出乾元宫,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吹散了殿内龙涎香的暖腻,也吹得尉迟星遍体生寒。她挺首脊背,一步步走在漫长的宫道上,阳光将她孤寂的影子拉得很长。
袖中的令牌,是通往深渊的钥匙,也是刺向皇叔心口的匕首。而她,己无路可退。
这虚假的投靠,这致命的离间,是她唯一能接近核心、获取铁证、阻止那场黑风峡杀局的途径!
她抬起头,望向宫墙外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