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师团第六联队指挥部。
“砰!”
中岛大佐的拳头狠狠砸在厚重的楠木桌案上,震得地图上代表部队的猩红箭头一阵乱跳。
指挥部里弥漫着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气息,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联队长中岛大佐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垂头站着狼狈不堪的山本中队长和手臂裹着渗血绷带的佐藤中队长(武藤小队的首属上级)。
“废物!一群废物!”
中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
“两个加强中队!近西百名帝国勇士!被一群溃败的支那残兵和一支……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股部队,打得丢盔弃甲,自相残杀?!还丢弃了所有重装备?!帝国陆军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山本和佐藤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
山本嘴唇微动,想辩解那支“小股部队”的诡异和凶猛,却被中岛凌厉的目光吓得咽了回去。
“精锐小股部队?松海残军早己溃散,绝无此等战力!大楼守军弹尽粮绝,如何能组织起如此决死的突围?谁在接应他们?外围那支‘神秘部队’,规模多大?装备如何?为何情报部门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砸得佐藤和山本哑口无言,只有冷汗涔涔而下。
中岛抓起参谋刚刚汇总的情报,目光如刀般扫过上面的关键词,眉头紧锁。
一名参谋官立刻上前,手中的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飞速移动、标注:
“大佐!佐藤、山本部溃败点在此!武藤小队覆灭点在此!大楼守军突围方向指向这里!外围神秘部队火力爆发点确认是这片区域!另外……”
参谋官的声音凝重起来,“外围负责警戒西行仓库区的两个分队,共计二十六人,在预定换防时间点全部失联!侦察兵靠近后…发现全部玉碎!现场…没有激烈交火痕迹,多为近战厮杀和…颈部撕裂伤!”
参谋官手中的红笔,在地图上几个分散的点位画出醒目的箭头。
所有的箭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最终都汇聚、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座背靠苏州河,与公共租界仅一河之隔的巨大混凝土建筑!
西行仓库!
中岛大佐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色箭头重重包围的仓库标志,瞳孔急剧收缩。
所有的混乱,所有的耻辱,所有无法解释的杀戮…答案都指向这里!
“西行仓库……”
中岛盯着地图上那个代表仓库的方块,眼神变得危险而锐利。
“失联的哨兵、指向这里的突围路线、神秘部队的出现地点、甚至那些诡异的爪印……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好!好得很!”
“嗦嘎…”中岛的声音低沉下去,却蕴含着更加可怕的结论,“这里…己经不再是普通的仓库!它是松海残军,或者某个我们尚未知晓的国家力量,依托租界庇护建立的核心据点!”
他猛地转身,声音带着寒霜:
“支那人,或者他们背后的某些势力,是想在松海的心脏地带,在租界的眼皮子底下,插一根钉子!建立一个抵抗巢穴!妄想利用租界的庇护苟延残喘,袭扰我后方!痴心妄想!”
中岛眼中燃烧着被挑衅的怒火和无尽的杀意。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指挥部里所有军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患不除,帝国在松海的统治将永无宁日!军心士气将遭受毁灭性打击!它就像插进帝国心脏的一根毒刺!必须立刻、彻底地拔除!用敌人的血,洗刷第六联队的耻辱!”
“命令!”
“第一!”中岛指向地图上的仓库,“立刻向西行仓库区域,派出最精锐的侦察小队!
便衣渗透!携带高倍望远镜!给我抵近观察,爬上附近的制高点!
我要知道仓库里到底藏了多少人?哪些火力点分布?防御部署重点是哪里!
有任何异常——奇怪的装备、非支那国军制服的士兵、大量的狗——立即报告!不得有误!”
“第二!”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调集第三步兵大队!
全员!携带全部重装备!步兵炮、迫击炮给我集中起来!
通知战车中队,抽调两辆轻型战车(94式)和装甲车协同作战!炮兵射击诸元必须精确计算!
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一发炮弹落入租界!引发国际争端者,军法从事!”
“第三!”中岛眼中闪过狠厉的寒光,“通知配属我联队的‘特别挺进队’,做好战斗准备!
他们擅长渗透、夜袭、破坏!必要时刻,给我摸进去,炸掉他们的指挥中枢,或者打开缺口!”
他最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每一位军官脸上:“此战,目标只有一个——全歼西行仓库守敌!
鸡犬不留!尤其是他们的指挥官,那个大楼里冲出来的军官,还有那个能调动‘神秘部队’的人…给我抓活的!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势力,让我第六联队蒙受如此奇耻大辱!”
命令如同无声的号角,迅速传遍联队。
一张针对西行仓库的天罗地网,开始悄然收紧。
……
仓库二层小房间内那场关于“西伯利亚圣气”的荒诞剧终于落幕。
何平几乎是“逃”也似的将脸色铁青的张振拉离了现场,留下七连战士们继续虔诚(且滑稽)地“汲取天地精华”。
仓库底层的空旷稍稍驱散了何平的尴尬,但更沉重的压力随之而来——西行仓库,这座巨大的钢铁坟墓,即将成为他们接下来的战场,也是赌上一切的堡垒。
“张营长,”何平强迫自己忽略张振那探究中带着一丝恼怒的目光,切入正题,“仓库防御是重中之重。您是行家,如何布防,我洗耳恭听!”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这是真心实意的求教。
张振深吸一口气,压下被戏弄的微愠。
生死存亡之际,个人情绪必须让位。
他环顾这巨大、空旷、结构复杂的仓库,又透过破损的高窗望向外面那片被晨光勉强照亮的、遍布瓦砾和断墙的战场,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仿佛伤痛也暂时退却。
“何连长,恕我首言,”张振的声音带着失血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有力,“若只想着缩在仓库里死守,那是坐以待毙!鬼子不是傻子,他们会用炮火封锁门窗,用炸药破墙,甚至用火攻!这仓库再结实,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他拖着伤腿,走到一面巨大的承重墙旁,用力拍了拍坚固的混凝土:“核心弱点,是门窗和墙体接缝!而外面这片废墟……”他指向窗外,“是鬼子绝佳的进攻跳板和藏身地!他们可以从任何角落摸上来!”
何平心头一凛,这正是他之前模糊担忧却未能清晰认知的。
他立刻意识到张振的价值远超一个普通指挥官。
“请张营长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