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西西方方、刷着军绿色墙漆、门口有持枪哨兵站岗的三层小楼前。肃穆、安静,带着一种与外面喧嚣世界截然不同的秩序感。
顾长海出示了证件,哨兵敬礼放行。吉普车驶入院内,停在一排高大的梧桐树下。
苏晚晚跟着顾长海走进食堂。这里果然安静整洁,几张铺着白色塑料桌布的方桌零星坐着几个穿着军装的人,说话声音都压得很低。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但比外面的馆子少了许多油腻气。
顾长海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很快,一个穿着白色炊事服、围着围裙的胖师傅就乐呵呵地过来了:“顾营长!稀客啊!这位是……?”他好奇地打量着苏晚晚。
“苏晚晚同志。”顾长海介绍道,语气平淡。
“苏同志好!苏同志好!”胖师傅热情地招呼,“顾营长难得带人来,想吃点啥?今天有刚送来的新鲜小黄鱼,红烧还是干炸?再来个清炒时蔬?保证干净!”
“您看着安排就好。”顾长海把菜单推给苏晚晚,“想吃什么,点。”
苏晚晚哪里敢真点,连忙摆手:“都行都行,听师傅的。”
胖师傅乐呵呵地下去了。
食堂里很安静,只剩下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和窗外梧桐树叶的沙沙声。苏晚晚坐在顾长海对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他坐姿笔挺,像一棵永不弯曲的青松,吃饭的动作也一丝不苟,速度很快,却并不显得粗鲁。他很少说话,只是偶尔抬眼看向她,那目光深沉,带着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这沉默让苏晚晚有些坐立不安。她必须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顾营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放得又软又甜,“今天……真是太麻烦您了。还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
顾长海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芽,没抬头:“不麻烦。”
话题又断了。
苏晚晚咬了咬下唇,决定换个方向:“您……您平时在部队里,是不是特别忙啊?训练是不是很辛苦?”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又充满崇拜。
“嗯。”顾长海咽下食物,端起旁边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职责所在。”
依旧是惜字如金。
苏晚晚有点气馁。这男人,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她看着顾长海手腕上那块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上海牌手表,一个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她必须抓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她定了定神,决定豁出去了。她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身体,让领口那圈精致的蕾丝花边更显眼一些。她抬起脸,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首勾勾地看着顾长海,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倾慕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的甜腻,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
“顾营长……您……您觉得我怎么样?”
顾长海夹菜的动作顿住了。他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地锁定了苏晚晚。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苏晚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几乎要撑不住脸上的表情。
时间仿佛凝固了。食堂里只有远处胖师傅哼着小曲炒菜的声音。
就在苏晚晚几乎要窒息的时候,顾长海缓缓放下了筷子。他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目光依旧紧锁着她,那眼神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审视,探究,还有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