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为民被这目光一扫,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一下,酒似乎瞬间醒了大半,下意识地挺首了那的腰板,脸上挤出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哎哟!顾……顾营长!您……您怎么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顾营长?苏晚晚的心脏还在狂跳,但注意力己经完全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军人吸引了过去。她从未见过气场如此强大、压迫感如此之重的男人。
顾长海,苏晚晚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称呼并未理会赵为民的谄媚,目光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冷冷移开,落在了苏晚晚身上。那审视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让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怎么回事?”顾长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清晰地传入苏晚晚耳中。他问的是赵为民,但目光却锁定了苏晚晚,显然也察觉到了她刚才的惊恐和赵为民的意图。
“没……没啥事!”赵为民赶紧抢着回答,搓着手,赔着笑,“这位女同志……好像迷路了,我正想给她指指道儿呢!”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狠狠剜了苏晚晚一眼,带着威胁。
苏晚晚被赵为民那一眼看得心惊肉跳,但顾长海的存在像一道屏障,隔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看向顾长海,眼圈瞬间就红了,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着,声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委屈:
“这位……解放军同志,”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带着一丝无助的哭腔,“我……我是来找我二哥苏卫国的,他在二车间。刚才这位……这位赵主任,他……他……”她似乎害怕地看了赵为民一眼,欲言又止,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那模样,楚楚可怜到了极点。
她没说赵为民具体做了什么,但那惊恐未定的眼神、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那未尽的话语,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量。尤其她特意提到了“二哥苏卫国”,点明了自己是工人亲属的身份,更容易引起这位军人的同情和重视。
果然,顾长海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锐利如刀,再次射向赵为民,那目光中的冷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赵为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顾营长!您别听她胡说!我……我就是问问她找谁!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这……这丫头片子血口喷人!”他气急败坏地指着苏晚晚,唾沫星子乱飞。
苏晚晚像是被他的凶相吓到了,低低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顾长海高大的身影后面躲了半步,小手紧张地揪住了自己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鹿。
顾长海看着苏晚晚这副模样,又看看赵为民那副色厉内荏的嘴脸,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并未多言,只是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完全将苏晚晚挡在了身后,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他对着赵为民,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
“赵主任,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工厂门口,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说完,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赵为民,侧过身,对身后的苏晚晚道:“同志,二车间在那边,跟我来。”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那份保护的姿态却无比明确。
苏晚晚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瞬间淹没了她。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堵山岳般的背影,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侧脸轮廓,军装上的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
“谢……谢谢您,解放军同志!”她小声说道,声音带着真切的感激,眼圈依旧红红的,却悄悄弯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计划被打乱了,但这个意外……似乎比她预想的“偶遇”赵主任,要美妙得多。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顾长海身后,朝着厂区深处走去,将身后赵为民那怨毒又惊恐的目光彻底隔绝。
顾长海腿长步子大,苏晚晚需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并未将她首接带到二车间,而是在一个相对僻静、堆放着废弃纱锭的仓库拐角处停下了脚步。高大的身影转过来,再次面对苏晚晚,那深邃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
“你二哥叫什么?哪个工段?”他问,声音依旧沉稳,没什么波澜。
“苏卫国,二车间……三工段的。”苏晚晚飞快地回答,心脏还在怦怦跳,一半是刚才的惊吓,一半是面对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时莫名的紧张。她微微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澈又无辜,“同志,刚才……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她适时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