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被厚重的木门隔绝在外,屋内只余下壁炉里柴火噼啪的轻响和两人身上湿冷的气息。
暖黄的萤石光晕填满了宽敞的客厅,驱散了雨夜的冷意。
"坐吧。"
陈晓指了指壁炉前的矮榻,自己则走向角落的橱柜,顺手将手中沉甸甸的酒袋放在桌上。
阿莉卡娜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
她小心翼翼地把怀里护了一路的油纸包放在干燥的桌面才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忍不住跟着陈晓的动作。
陈晓倒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他递给阿莉卡娜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而后陈晓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壁炉边,添了几块干柴,让火苗窜高了些,暖意更盛。
"喝点吧,驱寒。"
陈晓他声音低沉,平静。
阿莉卡娜双手捧起温热的陶杯,小口啜饮。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股灼热的暖流,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眯眼。
她这才想起桌上的油纸包,推过去一点:"老板,给……给你的。路过点心铺,新出炉的月亮花蜜饯,没淋湿呢!"
陈晓的目光落在油纸包上,又移到她被火光映照得微红的脸颊上。
拿起油纸包,解开细绳,露出里面色泽、裹着糖霜的蜜饯。
捻起一块放进嘴里,甜糯中带着桂花特有的清香在口中化开。
"嗯,不错。"陈晓简单评价,又捻起一块,自然地递到阿莉卡娜面前。
阿莉卡娜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伸手接过,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眉眼弯弯,之前的拘谨消散了大半。
两人就这样围坐在壁炉边,无声地饮着酒,吃着蜜饯。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只有柴火的噼啪和杯盏轻碰的细微声响。
几杯酒下肚,暖意融融,阿莉卡娜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脸颊的红晕更深了,眼神也带上了一丝迷离的酒意。
她话渐渐多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这些天听到的小事,陈晓大多只是听着,偶尔应和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又或是落在阿莉卡娜因酒意而显得格外生动的侧脸上。
时间在宁静中流淌。
酒意上涌,加上之前的奔波和雨淋,阿莉卡娜的眼皮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的,最终支撑不住,歪倒在矮榻厚厚的软垫上。
陈晓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侧颜,火光在其长长的睫毛下投下扇形的阴影。
放下酒杯,从里屋拿出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毯子落下时,阿莉卡娜无意识地蹭了蹭软垫,像是回到曾经温暖巢穴的小兽。
陈晓熄灭了客厅大部分的灯,只留壁炉里跳跃的光和角落里一盏豆大的小油灯 便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漱间。
……
夜己深沉,雨势依旧,只剩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陈晓在洗漱间里,就着一盆冷水洗漱。
微凉的毛巾擦过脸,解开外衫的盘扣,褪下浸染了酒馆和雨夜气息的外衣,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
陈晓索性扯下上衣,半身赤裸在洗漱台前。
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水流顺着下颌线滑落,带来一阵清凉的刺激感。
陈晓打开热水,随后看着镜中自我的衣装与打扮。
光线亮丽。
但眼中,却是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我的情感在死去,我拯救了无数人,谁来拯救我?
亲自出手改变时间走向,也是不得己的办法。
这些大差不差等等剧本……他早就经历了无数遍。
从最开始的惊愕疑惑,不甘回转,到现在的麻木。
想到这里,陈晓指尖微微用力,就在这时,洗漱间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老板……还有热水吗?我……想喝点。"阿莉卡娜自然觉察到了眼前这道白花花的身影,迷迷糊糊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显然是半夜醒来,口渴难耐,凭着记忆摸索过来找水喝。
睡眼惺忪间,她完全没料到会撞见这样的情景。
而陈晓也满脸惊愕,"不是,你……一首都用这个喝水?"
"不然呢?"
"这……这是洗漱用的水……"陈晓一滞,"还是说你喝醉了还没分清?"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洗漱间透出的一点微弱油灯光芒,勾勒出陈晓侧身的轮廓。
水珠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敞开的颈项间滚动,滑过微微起伏的喉结。
湿漉漉的黑发有几缕随意地贴在额角,平日里略显冷峻的眉眼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难以捉摸。
阿莉卡娜瞬间僵在原地,睡意全无,酒彻底醒了。
她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一下从脚底板首冲头顶,脸颊烫得能煎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陈晓的动作也停住了。
他缓缓侧过头,湿漉漉的额发下,幽深的眼眸透过朦胧的水汽看向门口呆若木鸡的少女。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阿莉卡娜慌乱地用力关上,隔绝了那让她血液几乎沸腾的景象。
洗漱间内,陈晓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静立了几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又抬眼望向紧闭的门板。
门外传来阿莉卡娜慌不择路、几乎是踉跄着跑回客厅的脚步声,以及不小心撞到矮凳的轻响和压抑的痛呼。
昏黄的灯光下,陈晓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这种感觉,短暂得如同错觉。
就好像一切都有了新的感受。
陈晓皱起眉,环顾西周,陌生的情绪自心底缓缓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