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汉宫秋
啊？陈卓惊了，就听到一阵长刀出鞘的声音，左右护军亮了钢刀。
“公主！”
陈卓当即单膝跪地，道。
“末将……末将是军中粗人，不懂美食，唐突了公主末将有罪！”
陈卓心知肚明，他准备的岭南特产绝对没问题。
烤象鼻非贵胄不可食用，常人哪里吃得上这玩意儿？
蜜渍蚁卵取黄猄蚁卵，以蜂蜜腌渍，作酸甜小食，少女少年哪有不爱的？
可陈卓这些话说不出口，公主殿下在上，他在下，她说错了陈卓就是错了。
帷幔后，临安公主沉默了片刻。
“倒是个知晓轻重的，死罪可免，杖五十以儆效尤吧。”
哎我去！
陈卓差点爆粗口，他精心准备侍候，结果稀里糊涂挨板子？
公主身边的亲卫，力气大得很，五十板子下去陈卓非丢掉半条命不可。
“公主！公主且慢！”
陈卓被亲卫按住双臂，仍不肯放弃，道。
“末将在溪水边，为公主您准备了些美食，还有……还有解闷的节目，请公主移驾一观。”
陈卓为了逃脱板子，急中生智。
“请容末将命人准备半个时辰，公主必定满意！”
帷幔后临安公主的身影微微动了动，语气轻柔。
“好呀，本官会过去，不过你若不能令本宫满意。”
“本宫就命人，杖毙你。”
她说得轻轻柔柔，语气好像在撒娇，陈卓却感觉遍体生寒。
好个乖张古怪的临安公主！皇族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是不是？
陈卓行礼后快步离开，将他从巫县叫来的那群人都召集到一起。
“公主殿下一会儿会亲临小溪边，品尝你们做的菜，观赏你们的皮影戏。”
“做得好了有赏赐，做得不好要掉脑袋！不止你们要死，本官跟你们一起掉脑袋！”
三两句讲述完其中的利害关系，陈卓说道。
“接下来你们按照本官说的做，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咱们一起死！”
巫县的手艺人哪见过这场面？
一个个竖起耳朵听陈卓的吩咐，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就怕漏下关键的。
半个时辰后，公主车驾上帷幔被掀开。
八个宫女抬着屏风遮住车驾四周，临安公主缓缓下了马车。
这公主出行颇为讲究，寻常人哪里得见公主真容？
她走到哪里屏风就跟着到哪里，一直到小溪边。
潺潺流水空气清新，还弥漫着一种独特的幽香味道。
水面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花灯，漂亮雅致。
一张桃木大桌上，放置着数个盘子，上面被盖子盖住，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陈卓，这便是你为本宫准备的？”
临安公主轻声说道。
“启禀殿下，请丹露姑娘一一掀开盖子，末将为您介绍这些美食。”
陈卓站在屏风后，透过牡丹孔雀描金屏风，隐隐可见到少女窈窕的身姿。
放在平日陈卓兴许会生出些欣赏的心思，现在，陈卓只想哄好这位小姑奶奶。
“第一道菜，名为羊肉炙，选取上好的小羊肉切成薄片，再用西域来的香料腌制，用铁板炙烤到金黄。”
临安公主望着桌上的菜肴，美眸动了动。
“与长安城的驼峰炙有几分相似，去岁中秋，本宫在家宴上，父皇还特意赏赐给了本宫。”
去年中秋临安在京都，即长安城内肆意活泼，受尽宠爱，如今却要嫁个蛮夷。
心中顿时哀伤无限。
“第二道菜，名为金齑玉脍，鲈鱼活肉切成蝉翼薄片，搭配了六种金黄色调料。”
临安公主何等见识？
她只扫了一眼，便说道。
“厨子刀工欠佳，调料亦比长安城的金齑玉脍差得远多了。”
“算你有心，继续。”
陈卓松了口气，道。
“第三道菜，名为甘露羹，以冬蛤、燕窝、石蜜炖煮，回味无穷，养颜驻容！”
陈卓一口气说了五道菜品，静静地等待着临安公主的反应。
良久，临安公主一声叹息。
“你为本宫做的，是长安的菜。”
陈卓微微颔首，道。
“公主远离家乡，定然想念家乡的味道，末将少时在京都待过数年。”
“京都的菜末将在官员府邸为奴的时候见识过，这才让厨子们按照京都的做法模仿，有不周之处请殿下海涵。”
陈卓拍了拍手，道。
“殿下，末将还请了南州最好的皮影戏班子，请他们为殿下您表演皮影戏，给殿下解闷。”
南州的皮影戏班子会的曲目，与中原大差不大。
就听一阵悠扬乐曲响起，灯光亮起，皮影上昭君的影偶侧坐着抚琴。
“长安月，锁重楼，椒房夜冷画屏幽。”
“丹青误点朱砂泪，不画蛾眉向胡酋。”
昭君唱词作罢，又有伴唱传来。
“殿前鹦鹉学胡语，塞外黄沙已漫袖。”
“君王不识真国色，错把明珠掷荒丘！”
临安公主身边的宫女、亲卫都面面相觑。
陈卓安排的这出皮影戏《汉宫秋》哪里讲的是昭君出塞？分明讲的是临安公主嘛！
唱词里的意思，在埋怨汉国的天子，若是引申一下，便是对当今皇帝不敬！
众人悄悄看着公主，只要公主一声令下，陈卓的脑袋就得搬家。
可临安公主没说话，只是挥挥手。
“你们，都下去吧，陈卓留下。”
众人躬身领命散去，唯独陈卓与她隔着屏风静静听皮影戏。
第一幕结束后，便是第二幕。
唱词朗朗上口，表演的皮影艺人也卖力，转眼间便到了第三幕的末尾。
全场的灯光骤然黯淡，就留下坟茔处一点点幽蓝色。
幕后的童谣伴唱，唢呐伴奏。
“黑水河，白草折，明妃冢上雪如月。”
“若问乡关何处是？春风不度玉门阙！”
皮影戏就此作罢，却没有人敢动。
临安公主都没放话，无人敢走。
“陈卓，你，进来回话。”
临安公主的声音发闷，似是哭了。
陈卓咽了一口唾沫，迈着小碎步绕过屏风，却不敢抬起头。
“陈卓，你可知错？”
陈卓心中暗暗苦笑，我知你妹的错！
“启禀殿下，末将有错！”
“哦？”临安公主问陈卓：“你说说你错在了何处？”
这是一道送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