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我眼底发疼,陈默那句 "给我个机会" 像根卡在嗓子眼的鸡骨头,咽不下又吐不出。黑暗里床头琉璃瓶的鹅卵石泛着幽光,突然让我想起医学院解剖课那个雨夜 —— 那会儿陈默总把祖母绿领带夹别在白大褂上,说这是他的 "幸运符"。"晚舟你看这切割面,多像你气鼓鼓时的梨涡。" 他举着领带夹在解剖灯下晃悠,福尔马林味里,他的眼睛比宝石还亮。我们曾躲在实验室偷吻,他白大褂口袋永远揣着薄荷糖,说要 "中和我说话时的毒舌味",现在想来,那糖怕是早给别的姑娘备着的。
这个时候航航是我最纯净的能量来源,我悄悄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家伙,正以一个青蛙的姿势趴着,也许他的梦里我们一家子正在完游戏呢。
第二天在咨询室,我对着沙盘里堆成废墟的城堡发呆。小雨又来了,往黑洞里塞了满了玻璃珠:"林医生,把秘密藏进玻璃里,会不会永远不碎啊?" 她指甲缝沾着颜料,像极了我昨夜失眠时在草稿纸上画的歪歪扭扭蝴蝶。手机在桌角震个不停,是陈默发来的定位 —— 市立医院天台。我捏着手机冷笑:"这位陈医生是转行当荒野探险家了?还是打算首播苦情剧啊?"我回了个忙着就没在搭理,一个小时后,大概这位陈医生算着我的时间,又给我发来了一张天台图片。
推开防火门的瞬间,天台的风卷着消毒水味糊了我一嘴。陈默站在护栏边,白大褂被吹得跟贞子似的乱飘,活脱脱一准备跳崖的悲情男主。"晚舟,当年你说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人。" 他转身时领口第二颗纽扣失踪了,露出半截锁骨,"记得咱养的流浪猫吗?你取名 ' 永不 ',说就算断腿也要..."
"所以你把婚姻当瘸腿猫养呢?" 我打断他,故意晃手机,"需要我发朋友圈众筹爱心猫粮不?" 目光扫过他胸前口袋,鼓囊囊的方形轮廓,跟许欣然昨天落我家的 YSL 小金条包装一毛一样。这姐们儿挺会啊,连口红都挑斩男色。
陈默突然攥住我手腕,劲儿大得跟要给我正骨:"许明悦的死... 手术台上的心脏起搏器,是我..." 他话没说完,天台门 "砰" 地被撞开,许欣然举着手机冲进来,镜头红光闪得我眼晕:"陈医生!院长找你!还有林医生,航航在儿科哭成泪人找妈妈呢!"
我猛地抽回手,许欣然发梢的薰衣草香混着陈默身上若隐若现的雪松味,跟打翻了香薰蜡烛似的熏得我脑仁疼。转身下楼时听见陈默在身后喊我,那声 "晚舟" 跟当年我在解剖室吓晕时他的呼救声一模一样,可现在听着只觉得讽刺 —— 当年他急着找葡萄糖,现在急着藏口红。
我醒过来时航航在我旁边,眼里满是担忧,我抱了抱航航,很真诚的告诉他我工作累得,商量着让苏晴来接他去玩,干妈就得拿来用嘛。
一切安排妥当,我摊在椅子上发傻,咨询室门铃突然响了,走进来的女人裹着驼色风衣,摘下墨镜时我差点把苦丁茶喷她脸上 —— 这眉眼跟许明悦简首是拼多多同款,颈间却挂着和陈默领带夹同款的祖母绿项链,怕不是批发的吧?
"林医生,我是许明悦表姐周棠。" 她指尖划过琉璃瓶,菱角在皮肤上压出红痕,"听说你专治 ' 心口的刺 '?" 她突然笑出尖尖虎牙,"我这心里扎的可不是普通刺,是手术刀呢。" 我翻咨询记录的手顿了顿,周棠资料写着珠宝设计师。等她脱下风衣露出锁骨处的蝴蝶纹身时,我看见纹身边缘还渗着血珠,合着刚去纹的,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许悦是姐妹团?
"三年前我妹妹死在手术台上。" 她把玩着琉璃瓶里的鹅卵石,"听说主刀医生老婆,那年也没保住孩子?真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她突然凑近,香水味里混着铁锈味,"陈医生没跟你说过?他最爱拿 ' 弥补 ' 当免死金牌了。"
我太阳穴突突跳,周棠从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是枚变形的金属片:"这是从许明悦胸腔里取出来的,本该是救命的起搏器零件,结果成了剧本杀线索。" 她把袋子拍桌上,"猜猜看,它为啥会出现在陈默老家阁楼?怕不是留着当传家宝吧。"
窗外突然下暴雨,雨点砸玻璃上跟放鞭炮似的。我想起苏晴说的失踪半小时,想起陈默抽屉里过期的叶酸 —— 合着他这是无缝衔接,一边给我备孕一边给别人善后?周棠指甲在桌面划得吱呀响:"林医生你说可笑不?有人拿谎言砌城堡,以为能挡住真相的洪水,结果城堡是纸糊的,洪水一来全泡汤。"
手机这时候震了,是航航发来的语音。小家伙带着哭腔:"妈妈,爸爸白大褂上有红色蝴蝶,我想帮他擦掉,他凶我..." 我盯着转文字的界面,"蝴蝶" 写成 "胡蝶","擦掉" 写成 "擦悼",这些错别字像蚂蚁似的啃我心脏 —— 航航说的红蝴蝶,怕不是许欣然那支番茄色口红印?
送走周棠时,雨幕里晃过陈默的身影。他举着伞冲过来,发梢水珠往下滴,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晚舟别听周棠瞎扯!当年是有人故意..." 他话被雷声劈成两半,我望着他湿透的白大褂,突然想起新婚夜 —— 他也是这么浑身湿漉漉捧玫瑰出现,说急诊室忙耽误接亲,后来才知道那会儿他口袋里揣着给白月光买的退烧药。
"陈医生," 我往后退半步,雨水混着眼线流进嘴里,咸得发苦,"你知道蝴蝶为啥飞不过沧海不?" 不等他答,我转身扎进雨里,琉璃瓶倒影在积水里碎成万千光斑,"因为有些海从根儿上就是漩涡,飞过去不是破茧是喂鱼。"
回家时航航抱着琉璃瓶睡熟了,瓶里不知啥时候多了颗草莓糖。我抽出糖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妈妈别哭,爸爸说草莓能把苦变甜。" 眼泪啪嗒滴在糖纸上,晕开了孩子稚嫩的字迹。床头手机亮了,陈默发来条消息,配图是泛黄的实验报告 —— 那是大学时我们合作的课题,署名处他把 "林晚舟" 写成 "林挽舟",说要 "永远挽住我的手"。
窗外雨越下越大,我盯着漆黑的夜空突然觉得,这场婚姻就像周棠带来的金属片 —— 表面看着锃光瓦亮,内里早扭曲变形。而我大概是那只傻蝴蝶,明知前方是镜花水月的漩涡,还搁这儿找破茧的光呢。得亏苏晴刚才发来消息:"姐妹今晚烧烤摊集合,我带了陈默和许欣然的新瓜,保准比小龙虾还够味儿!" 行吧,先干了这杯冰镇酸梅汤,渣男嘛,总得配着柠檬才够解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