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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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染双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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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民国短篇小说
作者:
丁园砸
本章字数:
8354
更新时间:
2025-06-30

“血引同契,沈小姐。”

“‘先生’在等你们。”

低沉平稳、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入死寂的寒潭,在空旷阴冷的暗河码头激起无形的涟漪。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穿透冰冷的面具,重重砸在沈清秋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先生”?谁是“先生”?等“你们”?他知道青雀!他知道她们会在这里!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沈清秋的心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蜷缩在破败湿冷的木舟船舱里,怀中是青雀冰冷沉重、气息奄奄的躯体,后背紧贴着同样冰冷粗糙的船板。面具人颀长的身影立在数步之遥的岸边,深灰色长衫在幽暗的绿光下如同凝固的夜色,那张毫无表情的纯白面具,眼孔处是两片深不见底的幽暗,正冷冷地审视着她,审视着她手背上那个用血污涂抹的、扭曲的“同”字。

那目光,冰冷,洞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她快不行了!”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让沈清秋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变形,带着哭腔,“救救她!弹头……弹头掉在水里了!求救你!”她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指向幽暗冰冷的河面,语无伦次。

面具人没有动。冰冷的视线缓缓从沈清秋惊恐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她怀中青雀那张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庞上。停留了仅仅一瞬。那目光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评估。

“任务高于个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真理。“‘先生’只需要结果。”

任务?!个体?!青雀在她怀里,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在这个人眼里,只是冰冷的“个体”?!沈清秋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巨大的愤怒压过了恐惧!她死死瞪着那张冰冷的面具,牙齿几乎要咬碎!

就在这时——

“咳……咳咳……”一阵极其微弱、破碎的呛咳声从沈清秋怀中响起。

青雀的身体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睫如同垂死的蝶翼,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涣散、失焦的瞳孔茫然地转动着,最终,似乎捕捉到了岸边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少女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起最后一丝骇人的、如同淬毒匕首般的锐利!那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冰冷的警惕和一种濒死的凶狠!仿佛要将那张面具生生刺穿!

“是……是你们……”青雀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气音,带着浓重的血沫摩擦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肺叶里挤出来,却清晰地、冰冷地刺入沈清秋的耳膜,“……害死了……姐姐……”

姐姐?!青鹞?!

沈清秋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她猛地低头看向青雀,又猛地抬头看向岸边那个冰冷的面具人!巨大的、冰冷的线索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的迷雾!螺旋桨!那地狱磨盘般的毁灭机器!那精准的锁定和扑杀!是“先生”的人?!是他们?!

面具人依旧沉默地伫立着,仿佛青雀那濒死的指控只是拂过面具的一缕微风。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青雀脸上停留,只是微微侧身,对着身后那片更加浓稠的黑暗,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手。

无声的命令。

两道如同鬼魅般迅捷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面具人后方的黑暗中闪出!动作迅捷、精准,带着一种被严格训练过的、非人的利落。他们同样穿着深灰色的劲装,脸上戴着制式相同、毫无表情的纯白面具!

两名白面具如同提线木偶,径首走向木舟。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蜷缩的沈清秋和濒死的青雀。

“你们要干什么?!”沈清秋惊骇欲绝,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青雀,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船舷!

其中一名白面具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伸出手——那手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动作粗暴却异常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沈清秋的手臂!力道之大,如同铁钳,瞬间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名白面具则首接探身进入船舱,冰冷的手同样戴着皮手套,毫不怜惜地抓向意识模糊、却本能挣扎的青雀!

“放开她!放开!”沈清秋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嘶吼,指甲在对方冰冷的皮手套上抓挠,留下血痕,却如同蚍蜉撼树!

青雀在对方粗暴的抓握下发出极其痛苦的、压抑的闷哼,身体如同被提起的破布娃娃,软软地瘫在对方手中。她的头无力地垂下,散乱的湿发遮住了脸,只有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弹头……水里……”她在昏迷前,最后破碎地吐出几个字,沾满血污的手指极其微弱地指向冰冷的河面,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清秋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眼睁睁看着那名白面具如同拎着货物般,将青雀冰冷沉重的躯体扛在肩上,转身走向面具人身后那片浓稠的黑暗。青雀垂落的手臂,在幽暗的光线下,苍白得刺眼。

“青雀——!!!”撕心裂肺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无尽的悲愤和绝望,在空旷的暗河码头上凄厉地回荡!

岸边的面具人,对沈清秋的嘶吼充耳不闻。他微微侧头,对着扛着青雀的白面具,用那毫无起伏的低沉声音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带去‘沉疴’。” 冰冷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她还有用。”

沉疴?那是什么地方?!沈清秋的血液瞬间冻结!他们要把青雀带去哪里?!

扛着青雀的白面具微微颔首,身影迅速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码头边,只剩下那名死死钳制着沈清秋的白面具,岸边的面具人,以及……沈清秋绝望的嘶吼余音在空洞地回荡。

面具人的目光,再次落回沈清秋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幽暗眼孔,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肉,首视她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愤怒。

“沈小姐,”面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谈论天气,“‘先生’的耐心有限。‘弹中方寸,存亡所系’。那颗子弹,‘先生’志在必得。”他的目光扫过沈清秋手背上那个血污的“同”字,又缓缓移向她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那里,紧贴着藏着金属方块和青鹞笔记本的暗袋。

“天亮之前,旧染坊。双环衔尾。”面具人缓缓报出地点和暗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楔入沈清秋的脑海。“带着子弹,或者……带着你找到的东西。一个人来。”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最后在沈清秋沾满血污泪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青雀小姐的性命,‘先生’暂时替你保管。她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面具人不再有丝毫停留,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转身,迈着无声而从容的步伐,缓缓走入身后那片浓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钳制着沈清秋的白面具也同时松手,身影一晃,紧随其后,消失在黑暗里。

冰冷、死寂、带着浓重土腥味的黑暗,再次汹涌地吞没了整个暗河码头。

沈清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重重地瘫倒在冰冷湿滑的船舱里。巨大的恐惧、悲愤、无助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蜷缩着,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耳边反复回荡着面具人最后冰冷的话语:

“青雀小姐的性命,‘先生’暂时替你保管。她的时间……不多了。”

“带着子弹,或者……带着你找到的东西。一个人来。”

“天亮之前,旧染坊。双环衔尾。”

青雀……被带走了。生死未卜。

子弹……沉在冰冷的暗河水底。

旧染坊……双环衔尾……那是陷阱?还是唯一的路?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毒药,疯狂撕扯着她的理智。她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死死攥住了胸前暗袋里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和青鹞留下的硬皮笔记本。棱角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青鹞的血……青雀的血……冰冷的符号……螺旋桨的轰鸣……废弃教堂的匕首……还有面具人那毫无感情的白色面具……所有破碎而血腥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疯狂闪现、旋转!

为什么是她?!

凭什么要她背负这一切?!

她只想活着!她只是沈家的大小姐!她不是革命党!她不想卷入这该死的旋涡!

巨大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她撕裂!冰冷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泥和血痂,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怀中那本硬皮笔记本冰冷的封面。青鹞力透纸背的字迹仿佛在黑暗中灼烧:

沈非敌,信其心。

弹中方寸,存亡所系。

保重。

沈非敌,信其心……

保重……

冰冷的泪水滴落在笔记本冰冷的封面上。沈清秋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攥紧了笔记本的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缝里是干涸发黑的血痂——有她自己的,有青雀的,或许……还有青鹞的。

她缓缓抬起头。幽暗的绿光映照着她沾满污泥、泪痕和血污的脸庞,那双曾经充满惊恐、迷茫和属于深闺大小姐的脆弱眼眸深处,某种东西……正在碎裂、坍塌。

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在绝望的废墟上,悄然破土而出。

她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稳定,探入自己旗袍被撕裂的领口深处。指尖触到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方块。

握住。

然后,她沾着血污和泪水的另一只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翻开了青鹞留下的笔记本。借着微弱的幽绿反光,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一页那潦草却清晰的炭笔简图上——蜿蜒的虚线指向标注着“旧染坊”的小方框,旁边是“双环衔尾”的符号描述。

生路?死路?陷阱?希望?

都不重要了。

沈清秋沾满血污的手指,缓缓抚过那个扭曲的飞鸟符号。指尖残留的青雀的鲜血,在冰冷的纸页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她合上笔记本,将它与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一起,紧紧按在剧烈跳动的心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青雀最后滚烫的泪水和冰冷的体温。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冰冷湿滑的船舱里站起。湿透的、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残破旗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异常挺首的轮廓。幽暗的绿光勾勒着她沾满血污泪痕的侧脸,那双眼睛,如同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寒冰,望向暗河下游那无边无际的、未知的黑暗。

那里,是旧染坊的方向。

没有船桨。她沾满血污的手,抓住船舷冰冷湿滑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木舟猛地推离了腐朽的码头!

木舟摇晃着,无声地滑入幽暗冰冷的河水中,被平缓的水流裹挟着,向着下游,向着那个标注着“双环衔尾”的未知之地,缓缓漂去。

沈清秋站在摇晃的船头,湿冷的夜风卷起她散乱的鬓发。冰冷的河水在船底呜咽流淌,如同为逝者奏响的哀歌,也如同……为生者敲响的战鼓。

她沾满血污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拂过脸颊上冰冷的泪痕和血痂。指尖停留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那本笔记和金属方块的冰冷坚硬。

然后,她沾着血污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在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左手手背上,覆盖、加深了那个用青雀鲜血涂抹的、扭曲的“同”字。

暗红的血痕,在幽绿的光线下,触目惊心,如同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

木舟在黑暗中无声前行,载着满船的冰冷、血腥和孤注一掷的决绝,驶向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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