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被押回警局后,陈砚清并未松懈。周济世办公室虽己被搜查多次,但他总感觉这个心思缜密、疑心极重的院长,必然还有隐藏至深的秘密。他带着苏挽云和杜小七,再次踏入了这间充满奢华与腐朽气息的房间。
雕花座钟滴答作响,红木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籍,巨大的落地花瓶里插着早己枯萎的孔雀翎。杜小七对值钱摆设没兴趣,他的目光在那些犄角旮旯里逡巡。当他百无聊赖地伸手进那个一人多高、作为装饰的巨大青花瓷瓶内部摸索时,指尖触到了一个被油布紧紧包裹、硬邦邦的长方体物件。
“有货!”杜小七眼睛一亮,费力地将东西掏了出来。剥开层层油布,一台老式的、带摇柄和喇叭口的蜡筒留声机显露出来。旁边还有几盒用牛皮纸包着的备用蜡筒。
“录音机?”苏挽云皱眉上前。周济世办公室里有留声机不稀奇,但如此隐秘地藏匿,必有蹊跷。
陈砚清拿起其中一盒蜡筒,上面贴着的标签写着《安魂曲》,字迹工整。但仔细看,标签纸很新,墨迹也新,与蜡筒外壳的陈旧感不符。他小心地将蜡筒装到留声机上,轻轻摇动发条。
沙沙的噪音过后,舒缓、庄严的管风琴旋律流淌出来,确实是安魂曲的开篇部分。然而,当音乐进行到中段,一个极其突兀、极其凄厉的声音陡然插入!那根本不是音乐,而是无比逼真、充满无尽痛苦和恐惧的婴儿夜啼声!尖锐、高亢、持久,一声接着一声,仿佛用尽了生命在嚎哭,听得人头皮瞬间炸开,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烦躁、压抑、甚至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杜小七猛地捂住耳朵,脸色发白:“我操!什么鬼叫!比夜猫子嚎丧还瘆人!”连苏挽云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不适。
陈砚清脸色铁青,“啪”地一声关掉了留声机。那令人心悸的啼哭声戛然而止,但余音仿佛还在房间里回荡。
“这就是他的‘保险’。”陈砚清的声音冷得像冰,“一个更隐蔽、更‘自然’的杀招。如果蒸汽机关失效,或者他觉得用物理手段除掉某人风险太大、痕迹太明显,他就会把目标引到这个房间。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播放这段音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想象一下,一个本就心虚、有隐疾(比如心脏病)、或者对婴儿哭声有特殊恐惧或愧疚感的人,在这样一个密闭、压抑的环境里,突然听到如此凄厉、如同索命般的婴孩啼哭...再结合房间里可能存在的心理暗示,比如那些符咒、标本...猝死,会显得多么‘自然’?连法医都很难找到他杀的绝对证据。这盘磁带,是周济世为他认定的‘叛徒’或‘威胁’准备的,纯粹的心理谋杀武器!”
杜小七心有余悸地咂咂嘴:“乖乖,这老狐狸,心思毒得冒黑水!蒸笼蒸不死你,还有这鬼叫吓死你!真他娘的是黑心烂肺,十八层地狱都嫌他脏!”
这盘《安魂曲》下的“婴泣”,不仅赤裸裸地揭露了周济世多疑、狠毒到令人发指的本性,更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他扭曲的内心。王大力的供词中,周济世“夜夜做噩梦,听见婴儿哭,窗台上总有带血的铜钱”,其根源在此——他自己亲手制造、用以折磨他人的恐怖声音,最终成了日夜啃噬他灵魂的心魔。那些亡婴的怨念,以这种方式,在他自己精心布置的囚笼里,向他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