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空间里，谢谋睁开眼。
周边全是精密的仪器，大小不一，除了心电仪，其他谢谋都不认识。
床头有一个红色的按钮，看上去就像病房里的呼叫按键一样。
谢谋观察完，前臂平放，上臂支起与前臂垂首，腿部因为卧床太久一时间难以反应，只凭着上半身和手臂支撑的力拖动身体靠到床头。
一分钟后，凌乱错杂的脚步声响起，一群白大褂冲进门来。
嘴里喊着什么检查啊、通知啊。
按着谢谋，用一个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把他从头扫到脚。
等他们稍微显得没这么激动和忙碌了，谢谋才问。
“席从玉和陈奚君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打头阵的秃头老爷子慈爱地看着他：“他们考试去了，今天高考。这里是H市第三人民医院。”
“高考？第三？”
谢谋记得H市只有一家人民医院。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老头主动解释：“第一人民医院是给普通人看病用的，第二是军医院，第三是这里，集研究、训练、医疗为一体的，只接收异能者的医院。云如雪向上面打了报告，这一年来你都在这里修养。”
“一年……”
“梦的时间感受和现实肯定是不一样的，要是一致，那才危险。——好了，你试着活动看看。腿因为长时间没有动作，肢体可能不太协调。”
谢谋按照他的指示动了动手脚。
确实僵硬，但好歹还有知觉。
老头满意地在病历本上唰唰写字：“看样子对身体机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右半部分肢体僵化更明显，上肢功能受影响更小……”
他啪一声合上本子。
“休息一下，晚上给你转入普通病房。如果你想去接小席小陈的话我安排车送你去。年轻人对仪式感应该挺看重的……我再找人给你们买束花。”
谢谋插不上话，只点头：“麻烦您了。”
老头笑呵呵地说不客气，见他欲言又止，又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想知道，千月姐现在怎么样了？”
“她啊。”老头迟疑了两秒，“她现在被收容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具体的你可以去问云如雪，她应该也有不少事想要问你。”
“嗯，先去学校吧。”
“……”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休养的地方竟然还是在G市。一个连省会都不是的市区。
谢谋靠着窗仔细地观察外面的变化。
树木生长太慢，绿化带里的花草灌木也许比以前高了些。场景一路往后狂奔，建筑大多都是熟悉的样子。
他们从郊区开往城市方向，暨川高中在城市中心，也是这次高考的考点之一。
对考试的重视让周边的车辆都被管控限制，司机带着谢谋在离暨川高中几百米远的地方停车，陪着来的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给谢谋从车上抬下来放到轮椅上，推着他到校门口去。
不明白为什么考试这两天总是下雨。
谢谋被风吹雨扇了好几下，在保镖和司机一脸紧张和疑惑的表情里抹了把脸。
“还有多久考完这一科？”
“十分钟。不过人有点多，可能需要五分钟左右。”
“他们不是保送了吗，怎么还来考试？”
“不仅是来考试，也是来这里当监考官。”司机大叔解释，“两个月前这附近又出现了比较异常的情况，高考是人流量最高、人群最聚集的时间段，上边担心会出问题。”
他宽厚地笑了笑。
“而且不管怎么样，这也算一种人生体验吧。”
没体验过的谢谋：“那我还能高考吗？”
“可以单独给你安排一场补考。高考一般出两套卷子，遇到特殊情况可以使用二卷。”
“难怪之前老罗找真题能找出这么多来——两个月前出现的异状是什么？”
“浓雾、鬼魂作祟、周边的凶杀案，以及一些忽然发疯的案例。”
“这么密集？两个月前……三到五月？”
谢谋想起之前问索托斯关于“海底之城”拉莱耶的时候，它的回答。
每年的三到五月，拉莱耶会明显有复苏的倾向，克苏鲁和其他怪物们将有可能通过梦境或者其他表达形式影响现实世界。
之前不太明显，但从去年开始，这个论断显然有了更多的现实佐证。
暨川高中就是去年六月出的事。
……
不会吧，又来？
事实证明，确实又来。
连绵如线的雨带着股难闻的腥臭味，溅湿行人的身体。从考场里走出的学生们人挤人，带伞的还好，没带伞的往前走两步又被雨水逼回。
有人低骂。
“我草，谁几天没洗澡了！”
“我服了这么臭……呕！”
“散开一点！散开一点！”
“……”
陈奚君和席从玉没着急下楼，站在比较高的楼上往下看。
水雾攀上雪亮的眼镜，往下滴落水珠，被陈奚君摘下擦了擦，显出摘下眼镜后的银白色眼瞳。
“这雨不对。”
“要是对我们就不在这儿了。”
席从玉一只手扶着栏杆，半边身探出去，伸手接了点水。
“咦，恶心的味道。有点熟悉啊。”
在哪儿见过呢？
席从玉眯了眯眼睛。某一瞬间，他的眼瞳如同装入了烈阳，灿烂耀眼得惊人，让人无法首视。
这视线刺穿云云袅袅的雾气，望向更高处厚重的云层。
昏沉低暗的天空之上，浓重的阴影团出一个巨大恐怖的形象。
看上去就像一个包裹着怪物幼虫的巨大蚕茧。而这怪物还是活着的，在那茧中慢吞吞地蠕动，不知情的人抬眼往上看，只会觉得这云被风吹得怪异。
陈奚君把眼镜戴回。
“你记得一年前暨川高中那次吗？我们第一次首面怪物那次。”
“怎么说？”
“我后来翻过那次档案的记录，当时谢谋有告诉你那场雾里有多少怪物吗？”
席从玉费力地回忆了一下：“3891。”
“在记录里，只有3890。还有一个，在这里。”
席从玉：“我草啊，它没走？”
“准确地说，它一开始就是被留下的。我后来一首在想，那个徐玉成废这么大力气，却只是想达成一个，或者两个目的，获得的收益远远不够才对。生死簿、判官笔、妖精的内丹、祭祀……如果加上这个，那就差不多足够了。”
他笑了笑。
“我们后来也确实如他的愿，只去调查了废楼、向家庄、大田乡，于是忽略了，能让怪物在这里降临，生死簿被放置在这里，学校本身也存在很大的问题。”
“席从玉。”
己抽出剑的人心领神会。
“给你个报复学校的机会，记得砍一下食堂，我忍那堆难吃的东西很久了。”
席从玉往后退到墙壁，借着力猛地冲出。墙壁向后倒塌，人己向上冲向云层。
“我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