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年,人间统帅不知轮回了几世。
令梳雅落地魔域,便与魔宗周隐碰上。
她依旧着那件血衣,万年封寂让她虚弱不堪,但身上迸发的神息与魔域的魔气极为相冲。加之贸然闯入,顿时让他们一头雾水。魔域副域主周隐和身旁几个魔兵见了,皆对视一眼,紧张起来。
周隐没认出她来,先发制人道: “你是谁?!”
“释神令在我手,想救魔尊需听我一言。”
音色、神态、身形......周隐终于认出她,正是那个曾闻名天下的羲仙神女。
“我如何信得过你?”周隐存疑。毕竟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令梳雅领的天兵在虞水和他交手。从前的威风到如今的落魄,魔界甚至都以为这位神女己然陨落。
闻言,令梳雅果断亮出释神令。银色令牌被她高高举起,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彩光,衬得灰暗的魔域都生了灵气。自封之前,多亏了玄澜的“善良”才让她拿到释神令。一丝神力,她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而今她法术尽失,唯有静心修炼,只百年也可杀入神界。
周隐为令梳雅请了医师,但担心她翻脸不认人,早早便让医生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只要周隐想,她便能即刻毙命。
与魔为伍,魔之狠辣可睹;而与神为伍,神之心腹不可知。
令梳雅嘴角微微上扬,心底暗道:玄澜,且让你再苟活几日。
人间
镇邪宗近来极为热闹,宗门中巧现弑师夺魂简招卿。
这简招卿原只是镇邪宗一个修为低下的小弟子,上个月在峰月比试中一战成名,天资颇高,被镇邪宗祖师收入门下。
悟贤真人待他颇为喜爱,授其高级剑法、传其纯阳真气。而简招卿也颇为争气,悟贤真人所授法术与剑法皆习得炉火纯青。况以他的天资,再勤修苦练,或许还能有更高的造诣。
眼看着简招卿便能凭此晋升仙籍,却一朝弑师,沦为了镇邪宗竭力追杀的叛徒。
祖师宠溺他,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传给他的“祭乾坤”会成为简招卿杀死他的最后一式。
那日晴空一片,镇邪宗上的山花开得灿烂非常。清风携来落花,落在院里,落在悟贤真人满是鲜血的尸体上。
简招卿立在悟贤真人尸体的一侧,漠视着曾经的恩师,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他依旧穿着蓝白相间的镇邪宗弟子服,只是杀人的手不染一粒鲜血,而剑身一侧挂着的血还在滴滴往下滑落。
“悟贤真人,既是为了我好,那便为我去死吧。”
有人发现悟贤真人西去时己是午时。前来送膳的弟子一进院子,目光便被地上的尸体吸引,等脑子反应过来,手中的篮子依然摔在了地上。“悟贤真人……悟贤真人!去了!来人,快来人!”
小弟子慌慌张张跑出院子,前往主峰报信。待教主率众弟子踏进悟贤真人的院子,早没了简招卿的影子。
“教主,悟贤真人的秘籍和珍贵灵丹都不见了。”
“简招卿呢?”镇邪宗教主脸色沉得可怖,眉头不由一紧。悟贤真人的秘籍他近半百的年岁也才习得七分,怎可就这样落到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没……没发现……”回来汇报的弟子低着头回答。身边其余弟子的目光齐齐落在教主身上,感受到这些灼热的目光,教主心中的厌烦更增几分,怒道:“愣着干什么?追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众弟子拱手应声,忙去追简招卿。可简招卿哪里还在京都,早己不知所踪。
他学得悟贤真人的金蝉步,日行千里,那些弟子想寻他还得费一番功夫。
简招卿换下镇邪宗宗袍,掷金买下一身干净衣裳隐匿于市井人间。他修为不高,不能频繁使用祭乾坤。只不过使了一式,便自损身体,眼下只好在街坊静养。
为了不让市井百姓瞧出他的不同,他日日面向烈日,将面容晒黑。粗布衣裳覆体的同时,还会狠心捡起尖锐石子划伤面部。黝黑而结痂生疤的脸与劳作的百姓无异,几次与镇邪宗弟子擦肩而过也不曾被识破。
他在人住住了半月。
有时途经茶馆还会听见几个无聊的老头聚在一起闲谈千万年前的旧事。他们从人间谈到妖魔,再由妖魔转而渐入神灵。
“前几日天地震动,龙鸣九霄,恐是那恶龙早己冲破封印了。”
“这个不得而知,只是若真是她,人间岂不遭殃?”
“千万年前就有了令梳雅这般恶神,而今镇邪宗又出了一个简招卿。现如今还不知简招卿人在何处,我是夜夜都睡得不安。”其中一个老者说罢,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又说:“我如今寝食难安啊。”
立在一侧的简招卿只听着,听到自己名字时眼睛微微一眯:我看你吃得挺好,若真是寝食难安哪还有闲心在此闲谈风云?
“可不是嘛,令梳雅这个女魔头人尽皆知。虽然千万年的史册己经更新迭代,可她的名头还是响亮得很。”
他们说得绘声绘色,好似亲眼瞧见了万年前女魔头血洗九重天的状况。
简招卿觉着无趣,抱着手离开。
他清楚,现今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靠魔域。所以在静养的第二个月,果断踏上前往魔域之路。
在金蝉步的助力下,他很快离开京都。只是在宗主面前,这小小金蝉步根本毫无作用。他猜出简招卿的意图,早早派人在魔域路段拦截。
纵使他用金蝉步逃到千里之外的魔域边界,还是被镇邪宗宗主追上。宗主拦路一掌将他打伤,又生生捉回宗里。
镇灵宗大殿前,简招卿被束于锁仙绳内,神刺贯穿他脊骨,每一根都淬着九幽冥火,将寒冰烧成沸腾的血池。
穹顶之上,镇邪宗宗主的剑阵化作三千金羽,撕裂层云呼啸而下——
“叛徒简招卿,窃取宗门至宝秘籍、残杀悟贤真人,当诛!”
蚀骨的灼痛让简招卿意识昏沉。他垂首望着血池中自己的倒影:凌乱衣裳被绳刺扎破,金瞳黯淡如将熄的烛火,玄铁锁链缠绕着布满裂痕的龙躯,每一次挣扎都带起鲜血喷涌。这里是镇邪宗专为诛杀恶灵而筑的刑场“赤渊狱”。
死在此处的妖魔白骨早有山峰之高,而他却是镇邪宗开创至今在此处死的第一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