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林晚秋己经蹲在灶台前烧火了。
王秀芬的骂声隔着窗纸传进来:“磨磨蹭蹭的想冻死谁?赶紧把炕烧热点,你大哥今天要去县城送礼,可不能受了寒!”
“知道了妈。” 林晚秋应得顺顺当当,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火苗 “噼啪” 窜高,映得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藏着点嘲弄。
自从饭桌上那场试探,她就彻底换了副模样。王秀芬让她洗一大家子的衣裳,她一声不吭地把木盆搬到院里,哪怕冻得手指通红也不抱怨;李红梅抢了她的新方巾,她只淡淡说句 “你喜欢就拿去吧”,转头就去给小姑子端洗脚水。
这天早上,李红梅又把脏袜子扔到她面前:“嫂子,帮我洗洗,记得用胰子,我这袜子可是上海买的。”
林晚秋正纳着鞋底,闻言抬头笑了笑:“好,洗完给你放炕头焐着。”
李红梅撇撇嘴,转身跟王秀芬撒娇:“妈你看她,是不是转性了?以前还跟我瞪眼睛呢。”
王秀芬剜了林晚秋一眼,心里却舒坦了不少。在她看来,这就是被治服帖了,看来重生回来就是不一样,连拿捏儿媳都顺手多了。她功德空间里的小树苗最近长得旺,顶端的花苞都鼓起来了,定是自己治家有方的缘故。
林晚秋端着脏袜子往河边走,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她故意走得慢,眼角的余光瞥见李建国扛着锄头站在院门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男人的视线在她通红的手上顿了顿,喉结滚了滚,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往柴房去了。等林晚秋洗完袜子回来,却见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码在灶房门口,比往日多了一倍还多。
她心里微暖,面上却只当没看见,径首去给李红梅送袜子。
李红梅正对着镜子描眉,看见她进来就嚷嚷:“我的雪花膏呢?昨天还放梳妆台上的。”
林晚秋刚要说话,就见李红梅自己从抽屉里翻了出来,却还是瞪她:“肯定是你动过了!以后不准进我屋!”
“是我不对,下次不进了。” 林晚秋低眉顺眼地退出去,关上门的瞬间,嘴角勾起抹冷笑。
她刚才进李红梅房间时,故意用意念碰了碰那钱币空间。果然见里面的铜钱转得飞快,只是边缘莫名多了些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 这大概就是贪心的代价。
下午王秀芬让她去给地里的白菜浇水,明明菜窖里存着足够的水,偏要她去村口的井里挑。林晚秋挑着水桶出门时,李建国正在翻地,见她走过来,突然把锄头往地上一戳:“我去吧。”
“不用,妈特意吩咐我去的。” 林晚秋笑了笑,“你忙你的,我挑得动。”
她挑着水桶走在雪地里,脚印深深浅浅。路过老槐树时,故意停下脚步,集中精神探向王秀芬的功德空间。
空间里的麻袋堆得更高了,花椒八角的香气几乎要溢出来。可那棵小树苗却不对劲 —— 叶子边缘卷了起来,还黄了好几片,顶端的花苞也蔫巴巴的,像是被霜打了。
林晚秋心里明镜似的。早上王秀芬骂她时,树苗抖了抖;刚才李红梅刁难她时,几片黄叶 “啪嗒” 掉了下来。看来这功德空间也不是傻的,谁是真心积德,谁是借着名头作威作福,门儿清着呢。
她挑着水往回走,远远看见李建国还站在地里,望着她的方向出神。水桶晃悠着溅出水花,在雪地上冻成薄薄的冰碴,像她此刻心里的盘算 —— 既然树苗怕这个,那她不介意多 “受” 点委屈。
晚饭时,王秀芬又开始数落:“今天去张婶家,人家说你挑水时慢悠悠的,是不是故意偷懒?”
“是我不对,明天一定快点。” 林晚秋给婆婆盛了碗稠粥,“妈您多吃点,看您最近累瘦了。”
王秀芬被哄得眉开眼笑,夹了块红薯给她:“算你还有点良心。”
李红梅在一旁哼了声:“装模作样。”
林晚秋没接话,默默把红薯扒拉到李建国碗里。男人的手指在碗沿捏了捏,突然开口:“红梅,你的袜子自己能洗吧?晚秋明天要去镇上换粮票。”
李红梅愣住了,王秀芬也瞪起眼睛:“换粮票让她抽空去,洗双袜子能耽误啥?”
“她手冻裂了,沾水疼。” 李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他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林晚秋,“多吃点。”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男人避开她的视线,耳根却红了,闷头扒拉着粥,像是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王秀芬还想说什么,却见李建国放下碗筷:“我去喂猪。” 起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林晚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扮猪吃老虎的戏,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滋味。她悄悄探向王秀芬的空间,果然见那棵小树苗又黄了片叶子,顶端的花苞缩得更小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晚秋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她偷偷攒的钱和几张粮票 —— 明天去镇上,她要去看看那家快要倒闭的酱菜铺,前世开春后,那里会挖出一批陈年的豆瓣酱,味道绝了。
至于李建国…… 林晚秋看着男人喂猪回来的身影,他的棉裤上沾着雪,却不忘把晒干的柴火往灶房多抱了些。她忽然觉得,这头 “傻猪”,或许不用她费太多力气去 “喂”,自己就能慢慢开窍。
毕竟,连功德空间的树苗都分得清好坏,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