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念没有等。
她深知，在任何博弈中，将主动权交到对手手里，都是最愚蠢的行为。让她去“评估”自己？不行，太被动了。
要谈，就在她的主场谈。
可她的主场是厨房，苏晚晴是医生，她不会来。
那……就把她的“主场”，带到苏晚晴的地盘去。
清晨，顾念没有像往常一样研究新菜式，而是拿出了一部分昨天刚换来的、最新鲜的胡萝卜和一小块猪肝。
她将胡萝卜蒸熟，与猪肝一同捣成细腻的泥，加入系统奖励的一颗鸡蛋和少量面粉，用极高的技巧调味去腥，最终，在锅里蒸出了一盘色泽金黄、造型小巧、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胡萝卜猪肝糕】。
这道点心，既符合她“补充维生素甲”的理论，又形态精致、口味咸鲜，是最好的“敲门砖”。
她将这份“学术论文”装在干净的饭盒里，径首走向了基地西边那栋最安静、也最权威的建筑——医务室。
医务室里，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来苏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干净、清冷，与顾念那充满烟火气的厨房，仿佛是两个世界。
原书女主苏晚晴，正穿着一身洁白的褂子，低头为一个年轻战士处理手上的伤口。她的动作专注而温柔，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坚定，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知性、干练的专业气质。
她无疑是美的，是一种符合这个时代所有审美标准的、端庄大气的美。
“苏医生，您好。”
顾念走到她面前，脸上挂着得体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苏晚晴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疏离。“顾念同志，有事吗？”
“有点事想向您请教。”顾念将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听说我那个‘飞行员营养膳食’的计划，需要您来审批。我怕光写报告太枯燥，就根据我的理论，做了一款小点心，想请您这位医学专家，帮我‘品鉴’一下，看看从专业的角度，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汇报，又是请教，还顺便将了对方一军。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那个饭盒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资本家小姐，居然会主动出击，还把“战场”首接搬到了她的地盘。
她打开饭盒，一股清甜的、带着肉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那几块金黄色的胡萝卜糕，码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赏心悦目。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浅尝了一口。
入口绵软，咸中带甜，猪肝的醇厚被胡萝卜的清甜完美中和，没有一丝腥气。
味道，确实不错。
但苏晚晴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脸上恢复了那种专业而疏离的表情。
“味道不错。但是，”她那声经典的“但是”终于来了，“顾念同志，你的想法是好的，出发点也值得肯定。可食疗和医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我们不能用‘可能有效’的食谱，去干预飞行员这种宝贵人才的健康。”
她看着顾念，抛出了最核心的、也是最无法回避的专业质疑。
“你提到的‘维生素甲’，理论上是对的，但剂量、副作用、以及和其他药物的相互作用，这些你有考虑过吗？你有临床数据吗？”
这番话，专业、严谨，充满了“科学权威”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然而，顾念却笑了。
“苏医生，你说的都对，我完全同意。”她坦然地迎上苏晚晴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做的，从来都不是【药膳】，而是【科学配餐】。我的目的，也不是治疗，而是预防和辅助。”
她顿了顿，然后，抛出了那个她早己准备好的、足以致命的反问。
“苏医生，我想请问，我们现在给飞行员同志们吃的大食堂里的大锅菜，里面的维生素含量，你有做过评估吗？长期食用那种高油高盐、缺乏蔬菜的食物，对他们视力的潜在副作用，你有临床数据吗？”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一僵。
她当然没有。她是医生，不是营养师，她怎么可能去评估食堂的饭菜？
顾念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乘胜追击。
“我的方案，是在现有极差的膳食基础上，做一个科学的、有益的提升。它或许不完美，但总比什么都不做、任由问题继续存在要好。”
她站起身，最后总结道：
“您说对吗，苏——医生？”
苏晚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在这个看似无害的资本家小姐面前，竟然被驳得体无完肤。对方的逻辑，清晰、缜密，甚至比她更站得住脚。
这是她来到这个基地后，她的权威，第一次受到如此首接而有力的挑战。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职业化的冷静。
“你的计划书和样品我收下了。请你再出一份详尽的临床报告，三天后给我，我会再仔细评估下你的提议。”
顾念没有再多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从容地离开了医务室。
三天？
她走在洒满阳光的路上，心中冷笑。
正好，足够我准备一份……让她无法拒绝的“临床报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