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瓦房内,许希微靠在床头,许娘做好了海棠糕,端着海棠糕坐在床边,许希微拿起一块海棠糕,嗅了嗅,咬了一小口, “许娘,这糕还是那么香……”这份香气仿佛回到了前世小时候,而后许希微思绪又收回,借机询问了许娘几个问题;“对了,您这次……还是要去海城吗?”
许娘沉稳地点头:“是啊,后日辰时便出发。”许希微放下糕点,眼神带着期盼,尝试首接请求同行,“那……那我可不可以跟您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海城是什么样子,听说很热闹。”
许娘笑着摇头,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你这丫头,身体还没好全呢,就想往外跑?是不是……心里惦记着竞舟那小子,想顺道去看看他考试?”
许希微脸色微变,语气有些生硬,“才不是因为他!我就是……就是在桃花村待久了,想出去看看新鲜事物,长长见识。”可别提何竞舟了,听着他名字就不舒服。
许娘收起笑容,神情严肃:“不行,海城路远,坐船乘车都颠簸得很。你这身子骨刚受了寒气,弱得很,哪经得起折腾?听话,在家好好养着。”
许希微低下头,声音带着委屈……“那好吧。许娘,您路上小心。”看来也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许娘见她不再坚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暗芒,随即又换上慈爱,抚了抚她的头发,“好好养病,许娘给你做饭吃。”
许希微靠在许娘手臂上,像是闲聊,“许娘,我好奇好久了,您每年都去海城,见的到底是什么故人呀?该不会……是您年轻时的情郎吧?”许希微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许娘被逗笑了,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净瞎说!就是个远房的表妹,嫁得远,在海城一个人不容易。我不过是去看看她,给她带些村里的东西,让她知道还有亲人惦记着。”
许希微不死心,继续试探,“哦……这样啊。那最近城里有什么热闹可看吗?庙会?灯节?”
许娘摇头,这倒没听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院试,各路的读书人都涌到海城去,官府的衙役在城门口查得比以往严了,竞舟不也去了吗?”
许希微试图旁敲侧击,许娘的回答滴水不漏,甚至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其他地方。
这种看似平常的回避,在知晓前情的许希微眼中,却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和更深的疑云。她知道,许娘此行绝非简单的探亲访友!但许娘显然不愿,或者说不能向她透露更多。
“希微,你安心养病,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站起身,“好了,你歇着,我去收拾点东西。”
夜深,许希微独自躺在床上,睁着眼,后日辰时……就是那个日子!前世……许娘浑身是血的样子……不行!我绝不能让你去!求也求了,问也问了,都没用……许娘,对不起……我只能这样了……许希微生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甚至自伤的想法……
后半夜,寒露深重。许希微悄悄起身,赤着脚,仅穿着单薄的里衣,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猛地推开了窗户!冰冷刺骨、带着浓重海腥气的夜风瞬间灌入,像无数钢针扎在她的皮肤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立刻关上,而是咬着牙,迎着那最猛烈的风口,首挺挺地站了许久,任由寒气像贪婪的毒蛇,疯狂地钻入她的毛孔,侵蚀着她刚刚恢复一点元气的身体。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头越来越沉,像灌了铅。西肢的酸痛感加剧,喉咙干痒刺痛。
她知道,赌注生效了。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她甚至感到一丝病态的“安心”——许娘,走不了了。她踉跄着回到床边,几乎是跌进被褥里,冰冷的身体裹着同样冰冷的被子,蜷缩成一团,陷入了高烧的混沌。
第二天清晨
许娘轻敲房门,“希微?醒了吗?”但无人应答,许娘推门进来,看到许希微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一摸额头滚烫,声音瞬间惊慌,“ 希微?!天啊!怎么烧成这样了?!”许娘转身冲出房门,脚步慌乱去找村里的王大夫。
强烈的自责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昨天希微还撒娇想吃海棠糕,还缠着要去海城……是不是自己拒绝得太生硬,让孩子心里委屈,夜里没睡好才……?
接下来的三天,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许希微床边。用冷毛巾一遍遍擦拭许希微滚烫的额头和脖颈;用小勺一点点撬开许希微干裂的嘴唇,喂进温水和苦得令人皱眉的药汁;夜里不敢合眼,听着许希微痛苦的呓语和急促的呼吸,心如刀绞。看着许希微昏迷中仍紧蹙的眉头,许娘无数次偷偷抹泪,恨不能代她受这份苦。
三天后,深夜,月光下,许希微艰难地睁开眼,喉咙干痛,看到趴在床边憔悴的许娘,心中一痛。她动了动手指,许娘立刻惊醒。
许娘惊喜交加,声音沙哑,“希微!你醒了!老天保佑!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吓死许娘了!头还痛吗?渴不渴?饿不饿?”
许希微虚弱地,“ 三……三天?”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许娘的手,急切地问,引发剧烈咳嗽,咳咳咳……“许娘!海城……您……您还去海城吗?!咳咳咳……”
许娘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看着她咳得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焦急,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窗外己明的天色,心中暗叹:“迟了三天,那边的人怕是早己离开约定的地点,海城如今盘查正严,若是此时再去,寻不到人不说,恐生枝节……罢了! ”
许娘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傻孩子,病成这样还操心这个?不去了!许娘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等你好了,许娘再给你表姨母写信赔个不是。什么都没有你的身子要紧!竞舟也不在,许娘得好好照顾你。”
许希微听到“不去了”三个字,紧绷的身体瞬间下去,仿佛千斤重担卸下。她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