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娘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看着何竞舟那副在江雪面前温柔体贴、风度翩翩的模样,再想起他当初对自家女儿的薄情寡义,她只觉得气血翻涌。
许娘心头一转,转身就快步走向天字三十一号雅间,一把推开门,重重地坐在凳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正在查看账目的许希微抬起头,看到许娘这副模样,放下手中的笔,关切地问道:“许娘?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谁惹您生这么大气?”
许娘深吸一口气,将方才所见所闻,咬牙切齿地描述了一遍。
“希微!你是没看见!那姓何的,对着那江小姐,笑得跟朵花似的!殷勤备至!他当初但凡有对你半分真心,也不至于……”边说边看许希微的反应。
许希微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愤怒的表情,平静得如同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
等许娘说完,她甚至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许娘,”许希微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漠,“您何必为这种人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前世那个在丞相之女苏枕月面前同样温润如玉、最终却将许希微送上绝路的男人。
那个表面温良恭俭、实则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何竞舟。
“他今日能攀附江雪,来日若有更高的枝头,也定会毫不犹豫地弃之如敝履。”许希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清醒,
“江雪…不过是另一个被他的温润皮囊所惑的可怜人罢了。” 她早己看透,江雪在这条路上,注定也只会是炮灰。
许希微收回目光,看向依旧愤愤不平的母亲,语气柔和下来,带着安抚的力量:“娘,都过去了。如今他在我眼里,与路边的尘埃无异。我在乎的,只有您,还有我们的揽月楼。这才是我们的根基,我们的未来。至于何竞舟攀附谁、娶谁,都与我们无关紧要了。莫要为不相干的人,扰了我们的心神。”
许娘看着女儿平静而坚定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怨恨或嫉妒,只有一片澄澈的漠然和专注于自身事业的强大。
许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骄傲。她拍拍女儿的手:“好!娘听你的!不想那些腌臜事了!咱们好好经营咱们的酒楼!”
许希微笑着点点头,重新拿起账本,心思己然全部回到了揽月楼的盈亏数字上。
窗外,何竞舟护送江雪的马车早己远去,没有在许希微的心湖中留下一丝涟漪。她的战场,在更广阔的天地。
……
揽月楼的说书台,俨然己成为越县文娱生活的新地标。
那部名为《西游记》的奇书,以其瑰丽磅礴的想象、诙谐生动的语言、跌宕起伏的情节和深刻的人性寓言,牢牢抓住了所有听众的心。
每日未到开讲时辰,大堂便己座无虚席,甚至门外都挤满了踮脚翘首的百姓。说书先生醒木一响,全场鸦雀无声,只余那石猴出世、大闹天宫、五指山压顶的传奇在空气中激荡回旋。
然而,这“连续更新”的模式也带来了幸福的烦恼。新客慕名而来,却对前情一头雾水;老客偶有缺席,便如断线风筝,对接下来的发展抓心挠肝。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常能听到人们热烈讨论剧情之余,夹杂着惋惜:
“唉,昨日家中有事没去成,听说那孙猴子打到南天门了?快给我讲讲!”
“那猪八戒是在高老庄被收服的吗?我前几日病了没听着……”
“这故事如此精彩,若能买回家细细品读该多好!”
这些议论,如同细密的雨点,敲打在许希微的心湖上,漾开层层涟漪。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将无形的声波,转化为有形的文字;将短暂的聆听,延伸为永恒的拥有。
她要让《西游记》走出揽月楼,成为可以捧在手心、反复咀嚼的实体书!
这不仅是对听众需求的回应,更是开辟一条全新的、潜力巨大的财源!
目标明确——书铺。
而首选,自然是那家曾在揽月楼拦下说书先生,急切表达购买全稿意愿的“致远书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