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林默的生活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没有去学校。
班主任的电话打来过两次，他都用感冒发烧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王胖子发来的消息塞满了微信对话框，从“是不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到“再不回来苏白就要把你的绿萝养死了”，林默只回了一句“有事，勿念”。
他把自己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像一只试图理解新世界的困兽。
那张黑色的卡片被他翻来覆去地研究。
【灵枢学院】
【准考证】
【考生：林默】
除了这几个烫金的大字，再无其他信息。
没有地址，没有网址，没有二维码。
仿佛一张来自异世界的恶作剧，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他试着集中精神，回忆巷子里操控水流的感觉。
那种力量，像是沉睡在他身体里的猛兽，只在生死关头被惊醒了一瞬，之后就再无踪迹。
他对着水龙头下的水流，瞪到眼睛发酸，水流依旧欢快地冲刷着不锈钢水槽，没有丝毫变化。
挫败感，像潮湿的霉菌，在心底蔓延。
凌雪那张冰冷的脸，和那句“废材”，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或许，她说的没错。
夜深了。
城市的喧嚣褪去，只剩下窗外路灯投下的，一片孤独的昏黄。
林默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再次拿起了那张卡片。
也许，方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不是物理题，不需要逻辑推演。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刻意寻找那股力量，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卡片冰冷的触感上。
他放空大脑。
什么都不想。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一丝微弱的悸动，从卡片上传来。
那不是物理上的震动。
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信息流。
【未时，西郊，废弃火车站，三号站台。】
一行冰冷的文字，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林默猛地睁开眼。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卡片，它依旧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样子。
但林默知道，门票，己经到手了。
下午一点。
林默背着一个半旧的双肩包，站在了西郊废弃火车站的入口。
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字迹己经模糊不清。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尘土的味道。
阳光毒辣，将铁轨晒得发烫，扭曲了远处的空气。
这里像是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寂静得只听得见蝉鸣。
林默翻过不算高的围墙，稳稳落地。
他踩着枕木间的碎石，走向深处。
三号站台。
站台的顶棚破了几个大洞，阳光从洞口照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一个穿着火红色运动外套的女孩，正坐在站台边缘的长椅上。
她扎着高马尾，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她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漫不经心地晃悠着，脚上的限量款球鞋格外显眼。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号的牛皮纸袋。
一阵风吹过。
一股浓烈又霸道的辛辣味，钻进了林默的鼻腔。
是辣椒的味道。
林默看见，那女孩从纸袋里抓起一把干辣椒，像是吃薯片一样，“嘎嘣嘎嘣”地嚼着。
她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享受。
林默的脚步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
这里不是灵异学院的考场，而是某个川菜大厨的秘密集会。
那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她上下打量了林默一番，鼻子还像小狗一样，在空气里嗅了嗅。
“喂。”
女孩冲他招了招手，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爽利。
“你身上，有股怨灵的味儿。”
“还挺新鲜的。”
林默的心脏咯噔一下。
“你是……”
“唐焱。”
女孩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过去坐。
“看你这菜鸟样，也是来参加入学考核的吧。”
她又抓了一把辣椒塞进嘴里，嚼得更欢了。
“我跟你说，一会儿考核开始了，你跟紧我。”
“我，唐焱，注定要成为灵王的女人，罩着你这个新人，没问题。”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林-默的嘴角抽了抽。
他觉得自己的吐槽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从高冷的未婚妻，到中二病的吃辣少女，这灵枢学院的招生标准，是不是有点过于自由奔放了。
“你怎么知道……”
“这个啊。”
唐焱晃了晃手里的黑色卡片，款式和林默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就是个信标，能感觉到附近的同类。”
“你身上的能量波动虽然弱得跟风中残烛一样，但那股被怨灵缠过的味道错不了。”
她说着，忽然凑近了林默，一双火热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身上的灵，很特别。”
“虽然藏得很深，但我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傲慢，古老，充满了征服一切的欲望。”
“做我小弟吧！以后我们一起去刷副本，爆装备，称霸灵枢学院！”
林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女孩的自来熟和跳跃性思维，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傲慢？征服？
她说的，是自己身体里那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东西？
就在这时。
呜——
一声悠长的汽笛声，从铁轨的尽头传来。
那声音古老而沉重。
一列通体漆黑的蒸汽火车，冒着灰色的浓烟，从扭曲的空气中缓缓驶出，最终停靠在了三号站台。
火车上没有灯光，车窗黑洞洞的，像一只钢铁巨兽的眼睛。
“来了来了！”
唐焱兴奋地站了起来，将最后一点辣椒倒进嘴里，拍了拍手。
“新手村专列，发车了！”
“考核现在开始。”
冰冷的机械音，在整个站台响起。
【第一项：登车。】
【在列车离站前，未能登车的考生，考核失败。】
滋啦——
列车的门缓缓打开，一股森然的白气，从车厢里喷涌而出。
那不是冷气。
是怨气。
数十只面目狰狞，形态各异的恶灵，从车厢里蜂拥而出，嘶吼着扑向站台上的两人。
林默的头皮瞬间炸开。
这些恶灵，比他在巷子里遇到的那只女鬼，数量更多，怨气更重。
这哪里是登车。
这分明是送死。
“刺激！”
唐焱的眼睛里，冒出了兴奋的光。
她不退反进，迎着那群恶灵冲了上去。
“就拿你们，来祭我的新手剑吧！”
她大喝一声，右臂猛地向前一挥。
“大炎戒！”
轰——
炽热的火焰，从她的右臂上喷涌而出，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她与林默牢牢护在中央。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恶灵，一头撞在火圈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火光映在唐焱的脸上，她的眼神炽热而疯狂。
“宿敌！别光看着啊！”
“让我也见识一下你的力量！”
她冲着林默喊道。
林默站在火圈里，被热浪烤得脸颊生疼。
他看着眼前这个沐浴在火焰中的少女，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力量？
他哪来的力量。
操控水流的感觉，一次都没有成功复现过。
他，真的只是个废材。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与屈辱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不想死在这里。
更不想，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被一个刚认识的中二少女保护着，狼狈地活下去。
愤怒，不甘，求生的欲望。
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交织，翻涌，最终汇成一股灼热的洪流。
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一抹微不可察的鎏金色，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