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的冰冷仿佛渗入了骨髓。林晓蜷缩在角落,右手紧紧攥着那块冰凉的金属碎片,指节发白。
刚才那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感,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过后,依旧是冰冷的绝望。
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那一声微弱的“滋…”和掌心的错觉,只是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在制造幻听幻触。
嗒。
熟悉的、规律的金属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次在死寂的走廊外响起。
林晓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攥紧。G-7!它又来了!她本能地将身体往角落更深处缩去,尽管明知这毫无用处。
脚步声停在囚室门外。
熟悉的液压运转声。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G-7那冰冷、暗红独眼的机械身影出现在门口。它没有立刻进入,暗红的光束扫描着囚室内部,最后锁定在蜷缩在角落的林晓身上。
“生命体征…稳定…污染指数…稳定…维持收容…”
就在它扫描完毕,准备例行公事地关闭囚室门时——
嗤啦——!!!
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锐噪音,猛地从走廊顶部的通风管道内炸响,声音之大,震得整个囚室都在嗡嗡作响。
G-7的暗红“眼睛”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它猛地抬头,机械臂末端的发射装置闪电般抬起,对准了声音来源——天花板上那个细小的通风网格。
然而,比它的动作更快。
通风口的金属网格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内部猛地撕裂、掀飞!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闪烁着杂乱电火花的金属构件,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浓烈的焦糊味,狠狠砸向门口的G-7。
G-7瞬间放弃了攻击姿态,反关节机械腿爆发出强大推力,整个身体向侧面急闪。
轰!
金属构件擦着它的躯干边缘狠狠砸在走廊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深深嵌入墙体。
但攻击并未结束,就在G-7闪避旧力己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一道模糊的、带着金属反光和粘稠液体的巨大黑影,从撕裂的通风口管道中无声地滑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黑影在空中瞬间舒展,形态难以名状——它似乎由扭曲的金属管道、断裂的线缆和某种蠕动着的、暗红色如同半凝固血浆的粘稠物质强行糅合而成。
几根末端带着锋利金属钩爪的、覆盖着粘液的肢体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G-7闪避后暴露出的机械关节连接处。
嘎吱——咔嘣!
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和液压油喷溅声同时响起。
G-7那条用于支撑闪避的反关节机械腿,连同部分躯干连接件,被这恐怖的巨力硬生生撕裂、扯断!
“警告…严重损毁…核心…受…” G-7的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电流干扰。
暗红的“眼睛”光芒疯狂闪烁,失去一条腿的它瞬间失去平衡,庞大的金属躯体重重砸向地面。
那金属与血肉混合的怪物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它吸附在走廊天花板上,如同巨大的、畸形的钢铁蜘蛛。
断裂的线缆在它体表如同狂舞的毒蛇,闪烁着危险的电弧。覆盖着粘液的肢体再次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G-7暴露出来的、闪烁着核心红光的躯干中央狠狠刺下。
轰!!!
刺目的电光爆发!金属碎片和粘稠的暗红液体西散飞溅!G-7躯干中央的红光瞬间熄灭,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和电火花的恐怖创口!庞大的机械残躯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囚室门口一片狼藉。焦糊味、机油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混合腐肉的腥甜气息弥漫开来。
林晓蜷缩在角落,目睹了这电光火石间的恐怖杀戮,大脑一片空白,恐惧让她几乎停止呼吸。那又是什么怪物?!
金属血肉怪物似乎对失去动力的G-7残骸失去了兴趣。它吸附在天花板上,那颗由扭曲金属包裹、如同复眼般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头部”缓缓转动,最后,锁定了囚室内部,锁定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林晓。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侵蚀性和混乱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实质的触手,猛地刺向林晓的意识!
这波动充满了纯粹的破坏欲、饥饿感以及对“异类”的极端憎恶。
【滋…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污染源…精神冲击…极度危险…滋…】
林晓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中,剧痛伴随着无尽的混乱、尖叫和毁灭的幻象在脑海中疯狂翻涌!
她痛苦地抱住头,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左手腕印记的位置,那股冰冷的吸力感骤然变得狂暴,仿佛在呼应着外界那恐怖的污染源,又像是在本能地抗拒。
就在这时——
金属血肉怪物那幽绿的复眼瞬间锁定了林晓捂着头的左手腕,它吸附在天花板上的巨大身躯猛地弓起,覆盖着粘液和金属钩爪的肢体蓄力,似乎要将林晓连同囚室一起撕碎。
林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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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缝隙狭窄而压抑,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外面狼人疯狂撞击带来的震动。
辛德瑞拉死死抵住那块松动的岩石,每一次撞击都让她身体剧震,双臂酸麻。背上的蓝仙女体温低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靠在她身侧的奥罗拉依旧昏迷。
红斗篷女孩——小红帽——站在缝隙深处,背对着辛德瑞拉。她似乎对外面狼人的咆哮和撞击毫不在意,正低头快速翻弄着她那个藤编篮子。
借着缝隙顶部透下的微弱天光,辛德瑞拉看到她从篮子里拿出几个干瘪的、形态古怪的根茎和几片颜色深紫的叶子,又取出一个小小的、粗糙的石臼。
“它撞不开。”小红帽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缝隙内压抑的气氛。
她没有回头,双手麻利地将根茎和叶子塞进石臼,然后用一根同样粗糙的石杵开始用力捣碾。
“石头后面有支撑。但瘴气会渗进来。她,”她微微侧头,示意辛德瑞拉背上的蓝仙女,“撑不过半刻钟。”
辛德瑞拉心猛地一沉。蓝仙女的状态确实越来越糟,皮肤甚至开始泛起一种不祥的灰败色。“你能救她?”辛德瑞拉急切地问。
小红帽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捣药的速度。石杵与石臼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咯”声。
很快,一股极其苦涩、带着辛辣和淡淡腥气的药味在狭窄的缝隙内弥漫开来,暂时压过了外面的腥风和土腥味。
她将捣好的、粘稠的深紫色药泥小心地刮到一片宽大的、深绿色的叶子上。
然后,她走到辛德瑞拉身边,蹲下,将那片盛着药泥的叶子递到她面前。
“给她喂下去。捏开嘴,抹在喉咙里。快。”
辛德瑞拉看着那团颜色诡异、气味刺鼻的药泥,又看看小红帽帽檐下阴影中模糊的轮廓。外面狼人的咆哮如同背景音。
她小心地将奥罗拉暂时放在地上,腾出右手,接过叶子。
蓝仙女的下颌很凉。辛德瑞拉费力地捏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露出紧闭的牙关。
她用手指挖了一小块深紫色的药泥,触感冰凉粘腻。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泥涂抹在蓝仙女的牙齿和紧闭的牙关上。
药泥接触到蓝仙女皮肤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嗤……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烟气,竟从蓝仙女紧抿的嘴唇缝隙中逸散出来!伴随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味——正是沼泽瘴气的味道!
药泥……在驱散她体内的瘴毒?!
辛德瑞拉精神一振,不再犹豫。她用指甲小心地撬开蓝仙女的牙关,将更多的药泥涂抹在她冰凉的口腔内壁和喉咙深处。每涂抹一点,都有一丝极淡的灰黑烟气逸出。
当最后一小块药泥被抹进蓝仙女喉咙深处时,她灰败的脸色似乎消退了一丝,虽然依旧苍白得吓人,但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感减轻了。
“咳……”一声极其轻微的咳嗽从蓝仙女喉咙深处溢出。
有效!辛德瑞拉惊喜地看向小红帽。
小红帽己经站起身,重新握紧了她的锈斧,帽檐下的阴影依旧对着缝隙入口。
“瘴毒暂时压制了。但她的‘空’……被污染盯上了。”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透着一丝凝重,“外面的‘荆棘奴仆’……就是冲着她来的。‘主人’需要她的‘空壳’。”
辛德瑞拉想起了狼人疯狂的嘶吼——“主人需要容器”!蓝仙女纯净的力量载体,成了污染的目标!
“那我们怎么办?”辛德瑞拉看着外面依旧在疯狂撞击的狼人阴影,心沉到谷底。
小红帽沉默了几秒。她微微侧头,似乎倾听着什么。然后,她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决断:
“等。”
“等什么?”辛德瑞拉不解。
“等月亮再升高一点。”小红帽握紧了斧柄,“等……沼泽的‘门’……在月光最浓的时候……短暂开启。”
门?月光之门?辛德瑞拉又想起了吞噬林晓和匹诺曹的那扇门,沼泽里还有另一扇门?
“或者……等某个‘钥匙’……找到该插的‘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