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打湿了脸，谢令仪将咬合的牙齿深深地陷进谢玄度冰凉的唇瓣里，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在二人齿间弥漫开来。那不是挑逗，是孤注一掷的献祭，是困兽最后的噬咬。她松开时，气息灼烫得惊人：
“污名？西叔，你看错了。” 黏稠的血珠染红她的唇，像一朵被碾碎的恶之花，“这不是污名，是烙痕！我谢令仪亲手刻下的，通往地狱的通行证！” 她不顾肩上撕裂的衣料在冰冷的空气中，仰起染血的脸迎向他呼吸的源头，“不是要我死得更有用么？好啊，那就一起下地狱！看看到底是谁的骨头，能在那血池里筑起登天的梯！”
黑暗中，谢玄度捏着她发丝的手指骤然一紧，几乎要将那缕青丝绞断，那动作不再是禁锢，更像某种濒临失控的确认。他冰凉的唇上刻着她齿痕的凹陷处，血渗进他抿紧的线缝。
下一瞬，带着绝对力量与惩罚意味的回应狠狠撞了回来——不是唇舌的缠绵，而是牙齿对牙齿更凶悍的反击，几乎要碾碎她刚刚留下的印记。
鲜血交融，分不清来源。那只原本攥着她发丝的手突然松开，闪电般钳住她纤细后颈，逼得她更深地昂起头，所有挣扎的空气都被那瞬间压下的狂暴掠夺。
这绝不是一个吻。
这是深渊对深渊的撕咬，是修罗战场上两柄被血锈蚀的兵刃最首接的对撞。黑暗是最好的掩护，吞噬掉彼此眼底燎原的杀意和那点不容错辨的、被引爆的疯狂。
终于，谢玄度猛地撤开，仿佛挣脱一个无形的漩涡。黑暗中，他粗重的喘息带着滚烫的铁锈味喷在她脸上，气息不再平稳，如同奔袭千里后的受伤猛兽。
“烙痕？” 他喑哑的声音贴着面颊滚落，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刀锋刮过耳膜，带着残余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寒意，“好侄女，地狱的门，从来只进不出。这通行证，你……握得住吗？”
就在他的气息压迫到极致的刹那——
“咚！咚咚！” 急促但克制的敲门声骤然穿透死寂，如同冰水浇头！是忍冬焦急的声音，紧贴门缝响起：“姑娘！二更梆子敲过了！芸香端着药候在外头廊下，说是夫人吩咐的安神汤！”
如同利刃劈开胶着的死水！
谢玄度压在她身上的铁躯猛地一僵，仿佛被那“二更梆子”和“芸香”的名字烫到。门外不仅仅是婢女，更是皇帝的眼睛，是柳氏的眼线，是悬在两人头顶随时会坠落的铡刀！
压死人的黑暗里，只剩下两人粗重、刻意压抑的喘息声在狭小空间内碰撞交织。
时间凝滞了一息。谢令仪感觉到身上骇人的压力瞬间消失。黑暗中衣料摩擦声迅疾如风，是谢玄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站起。那件玄色披风被粗暴地兜头扔下，厚厚地蒙住了她蜷缩在地板上、衣衫破碎的身体，也盖住了所有能证明刚才疯狂厮缠的狼狈不堪。
“吱呀——” 沉重的雕花门被忍冬从外推开一条细缝。
几乎在门开的同一瞬间，谢令仪蜷缩在披风里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逼出几声破碎而压抑的呜咽，像是刚从剧痛中艰难醒来。她微微抬起的脸上，额角不知何时也添上了一抹新鲜的青紫淤痕——是在黑暗中被他掼倒时撞在桌角留下的。
“呜……好疼……” 她细若游丝地呻吟，身体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惊悸恍惚，唯有那双透过凌乱发丝望向忍冬的眼中，深处燃烧着一簇幽暗冰冷的火焰——这是做给门外“芸香们”看的戏！她必须看起来饱受惊吓，被噩梦或剧痛折磨得神智不清。
“点上！” 谢玄度的声音己经恢复了几分平日掌控一切的冷硬，但依旧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是对忍冬的命令。
灯火重新摇曳亮起，微弱的光晕只吝啬地照亮了书房一角。忍冬看清屋内景象的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她几乎要惊呼出声，目光迅速掠过姑娘唇上可疑的伤痕和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又猛地看到背对着门口、气势骇人如出鞘利刃的谢玄度，以及他指尖一抹来不及完全擦净的、刺目的血迹！
忍冬心脏骤停，瞬间明白了什么，强行压下惊骇，猛地回头厉声呵斥廊下探头探脑的芸香：“杵着做什么？！姑娘磕着头了！还不快打干净热水来！再拿一罐活血化瘀的白玉膏！把灯点上些！还有夫人的安神汤，先、先搁在暖笼里温着！”
芸香端着托盘的手一抖，慌忙应声退下，眼角余光在谢令仪身上那件刺眼的玄色披风和散落一地的狼藉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匆匆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