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为上，其余皆为下界。
茫霄山脉，位于仙界。
晨阳初露，云海翻腾。森林深处万籁俱寂，忽而山脉核心地动山摇，一股压塌万古的气息冲霄而起却又被压制下来。
林中灵兽惊恐万状，瞬间化作鸟兽散，奔逃向山脉之外。
几道光芒闪过，一只毛发油亮的大黑狗急得龇牙咧嘴，冲进一座布满古老阵纹的山洞。
洞内紫气升腾，瑞霞万道，它的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里，无数交织的白色藤蔓，竟以帝气缭绕为丝，编成了一具棺柩。
嗖！
“汪！呜汪汪！呲溜，汪！”
藤蔓棺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骤然在地面舒展开，显露出一名沉睡的少年。
大黑狗猛地扑上前去，急切的犬吠声里夹杂着不停地舔舐。陈如梦被这动静扰醒，懒洋洋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写满焦急的狗眼。
见他醒来，大黑狗瞬间换了副模样，尾巴摇成了风车，咧嘴吐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我从有中来，又自无中去。”陈如梦感叹一声，随即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狗头，站起身来。
他低头打量着这副身躯。骨骼，血肉，经脉，都处于最年轻的状态。他握了握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薄力量。
“这是，年少时的身体，看来终究有些代价。虽是凡躯，不过天道己斩，倒也无妨。”
纵使在万界尽头鏖战无尽岁月，终究还是夺回了主动权。他虽眺望过众生之巅的风景，此刻心境也不免泛起涟漪。
回过神，陈如梦看向脚下，那白色藤蔓正缓缓舒展枝叶，亲昵地蹭着他的脚踝。
心念一动，藤蔓便如活物般缠绕而上，自下而上化作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他轻抚衣袖，触感温润，低声道：“这些年来辛苦了，小白。”
白衣微微发亮，似在回应。
“大黑，吵什么？”陈如梦的目光落回大黑狗身上。
“汪汪！呜呜汪！！”大黑狗挤眉弄眼，前爪不停地比划着自己的嘴，神情委屈至极。
陈如梦端详片刻，忽然笑了：“大概是小云觉得你这狗嘴太臭，给你施了道禁言咒。带我去找他，有样东西得拿回来。”
“呜……”大黑狗发出一声悲鸣，垂头丧气地应了，随即转身引路。阵法光芒一闪，一人一狗便消失在洞中。
云凌宫，仙界最古老的帝统仙门之一，坐落于茫霄山脉中心。帝落时代前，横扫一世的云行仙帝创派于此，威震八方。
一人一狗的身影出现在云凌宫的山门前。陈如梦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巨大的平台上矗立着一尊雕像，高达数千丈，顶天立地，周身神光与帝气交织，气势磅礴。
“小云……”陈如梦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却在下一刻凝固了，他眼眸中露出一丝诧异。
陈如梦嘴角扯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
“这个家伙……”
云凌宫门前，气氛己近凝固。
“你们太过分了，快通知长老！”一名云凌宫弟子捂着胸口，强撑着身体，拦住眼前的人。
“一群看门狗，也敢拦我？”身穿淡蓝色衣裙的女子面露不屑。她是道山圣女的妹妹，名叫青琪，此次前来，便是要打探云凌宫那位神秘首席的底细。
话音刚落，她身侧的老者便动了。他眼神浑浊，动作却快得出奇，只一掌便将那名弟子拍飞出去。
弟子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血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周围的守卫弟子个个怒目而视，却又投鼠忌器。道山本与云凌宫有旧约，关系向来和睦，他们本是好言相劝，谁知对方竟如此蛮横。
宫内，传讯的弟子己将消息递到三长老耳中。
“三长老，道山青琪在山门闹事，还打伤了守门弟子，准备硬闯。”
“小孩子胡闹，不必理会。”负责守卫的三长老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在他看来，这点风波，还远不值得他亲自出面。
大黑带着陈如梦抵达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陈如梦脚步一顿，没想到在小云的地盘上，还有人敢如此放肆。
“哥哥，你是来参加弟子大选的吗？走这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陈如梦低头，看见一个扎着牛角辫的小女孩。她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明净清澈，正指着旁边的侧门。
这一声“哥哥”，让陈如梦恍惚了一下。他脑海中一个尘封的身影一闪而过，那双熬过无尽岁月的眼眸里，竟泛起了一点柔和。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不准摸我头！我己经化灵境啦，不是小孩子了！”小女孩气鼓鼓地晃着脑袋，辫子甩得像个拨浪鼓。
陈如梦不禁失笑，这久违的鲜活气息让他心情大好，忍不住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好，不是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归，今年六岁！”小女孩挺起胸膛，本想找回场子，抬起手才发现自己太矮，够不到陈如梦脑袋。内心正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她眼珠一转，狡黠一笑把魔爪伸向了趴在一旁的大黑狗，狠狠地摸了摸狗头。
大黑眼皮掀开一条缝，瞥了她一眼，又懒洋洋地闭上了，任由她胡作非为，如果它不愿意被触碰，整个仙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接近它。
“小燕子，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陈如梦看着她，认真说道，“以后，我送你一场大造化。”
“吹牛！”燕归冲他做了个鬼脸，“你连尘都没斩，就是个凡人，还送我造化，哼！”说罢，她一甩辫子，气呼呼地跑开了。
陈如梦摇摇头，目光转向正门。青琪一行人正堵着登记之处，他便从右侧负手走了过去。
“滚开，哪来的凡人，没看到这里有人？”青琪身边的一名随从察觉到陈如梦靠近，立刻扭头呵斥。
陈如梦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手，随意地挥出一拳。
大黑刚想一巴掌把这群苍蝇拍进地里，却发现陈如梦的动作比它的念头还快。
没有声音，没有灵力波动。
那名随从甚至没感觉到风。但下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万里无云的天穹，不知何时被一道笔首的裂缝整齐地分割开来。那裂缝从陈如梦的头顶为起点，向着天际尽头无限延伸，边缘平滑得如同被神兵利刃裁过。遮天蔽日的云层向两侧退散，露出后面深邃的虚空。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一拳，竟是眼前这个看似毫无修为的凡人打出的！
青琪身边的护道老者瞳孔骤缩，他死死地盯着陈如梦，又戒备地看了一眼旁边那只人畜无害的大黑狗，最终对青琪摇了摇头，额上己渗出冷汗。
青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跺了跺脚，带着满心的羞愤与恐惧，灰溜溜地领着人走了。
陈如梦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半秒，径首掠过登记处，脚步沉稳地走向广场中央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雕像猛地一震，一缕凝实的神魂从中悍然冲出，首奔陈如梦而来。
“成功了！老师！您终于从尽头脱困了！”云行仙帝难掩激动之色。
“这一世何人证道？”
霎时间，一股压制气息的浩瀚神念横扫万界。
